第一六一章 我相像九兒那樣活著
津門勸業場，屈廣全笑著對王倩說：「王倩，麻煩你幫我試一下裙子。我女朋友可能要比你瘦一點。」
王倩一笑：「很漂亮吧？」
「像你一樣白。我覺得皮膚白的女孩子，穿飄逸一點的裙子，絕對好看！」
看著王倩跟著服務員去了試衣間，唐宗義低聲說：「小全，你能夠對王倩絲毫沒有歧視之意，我感到很欣慰。這是個重情重義的孩子，別以為要了你百分之一的經費，你就可以心安。你這個合同原來我最好的打算是四六，人家醫保佔六，你只能夠佔四。現在你多少？！」
屈廣全點點頭：「唐伯伯，我打算除了百分之一的費用外，每個月再給王倩一千塊錢的工資，讓她生活得更體面些。盡量不為了她那個吸毒的男人去做那些蠅營狗苟的事情。」
「難啊！吸毒是個無底洞！真正能解決要麼徹底斷了，要麼就。。。。。。。」
「這個也很難說，畢竟不是王倩吸毒。醫保出口的渠道多，如果我能夠增加出口額，王倩手裡面有源源不斷的費用，也許可以平安幾年吧。」
「小全，人是會變的。現在王倩可以全心全意地為你開疆拓土，一旦她羽翼豐滿，自己也可以組織貨源的。」
是，這個還有可能。
唐宗義：「當老闆的要學會收買人心！真正的大老闆，很少插手具體業務的，只管方向和人！」
王倩一身飄逸的長裙出來，模特一樣走著貓步，盡顯玲瓏剔透的端莊曼妙，招手像示意：「怎麼樣？」
「Elegant !」（優雅！）
「thank you!」
屈廣全示意服務員：「這一件有沒有其他顏色。額，有的話，來兩件。對對，她穿的這件，還有一套其他顏色，小一號的！」
王倩連忙擺手：「屈老闆，太貴了！你那是定親用的。我真的不適合穿的！」
屈廣全一笑：「王倩，再貴那也是給人穿的。我希望我眼中的王倩，一直這樣女神一般美好！」
王倩收起衣服的時候，手有些顫抖：「謝謝。」
屈廣全輕聲說：「王倩，每一個人在社會的角色都是多面的，但是，總應該保持一份最純潔的初心。」
今天已經12號了，明天王富海一行就要從橋州出發包車直下東北，去搞承包的開業慶典。屈廣全安排黃新東隨車同行，自己直接從津門出發，15號在撫松會合。
津門東站，屈廣全要坐去東北的列車。唐宗義把屈廣全要託運回家的東西收拾了，拍拍屈廣全的肩膀：「讓王倩留下來陪你，我先走了。」
屈廣全點點頭。
「我也是孤兒長大的，一絲溫暖都會永記心間的。這是個缺少愛的孩子，明白嗎？」唐宗義聲音小了下去：「王倩這樣的女人，如果全心全意的支持你，你將如虎添翼。」
唐宗義走了。
王倩一直陪著屈廣全到售票廳買了票，才說話：「屈老闆，下午五點的車，還有六個多個小時。」
屈廣全眯起眼睛：「餓不餓？」
「有點！」
「想吃什麼？」
「不是特別想吃什麼。就是想和你多呆一會兒。」也許是經歷使然，王倩說話毫無顧忌。
屈廣全抬頭看見一張電影院里的海報：《紅高粱》，當年獲得國際大獎正風靡全國。「看場電影怎麼樣？先買點小吃，看完電影，咱們再好好吃一頓？」
「額，《紅高粱》啊，我想看！在店裡面，我經常聽人說來著。」王倩把自己的小包往屈廣全手裡一遞：「等著啊，我去買東西去！」
當年的電影院生意真是火爆，從早上八點到晚上十一點，幾乎每三個小時就是一場，而且場場爆滿。
屈廣全和王倩因為急等著看，還要買票販子手裡的票，不過貴是貴點，但是位置好，十四排正中。
屈廣全背著兩個人的包，王倩手裡一兜一兜的零食，終於在嘈雜聲浪里找到座位安靜下來。
「十八街的麻花，給你一個。上次吃還是和劉濤一塊來的時候了。」
「這個小涼冰我可喜歡了，每一次來看劉濤，劉濤都要給我買的。」
「耳朵眼的炸糕還是那麼好吃啊，上一次劉濤說。。。。。。」
。。。。。。
這應該是學生時代的王倩，那個滿眼美好世界的王倩。屈廣全不去打擾，只是靜靜地聽著，當著觀眾。
《紅高粱》的開場是鬧騰的，王倩抬起頭，逐漸被吸引，但是，還是時不時遞給屈廣全一點零食。
蒙面土匪要把新娘子拐進高粱地，王倩拍著屈廣全的手：「這群抬轎的，一群廢物！」
余占鰲被鞏俐看得熱汗直冒，一咬牙出手勒住了土匪的脖子，王倩長出一口氣：「是個爺們！」
高粱地里，余占鰲九兒激情澎湃，王倩半天沒有說話。
屈廣全偷眼瞄去，王倩的眼淚在流，感覺到屈廣全在看著自己，王倩拿手敷在眼上：「劉濤把那個老流氓的玩意割下的瞬間，我就給自己立下誓言，我的一切都屬於劉濤。」
「劉濤當年的舉動是夠男人！」
「即使後來為了劉濤，我去外面接客，我都沒有忘記我的誓言。。。。。。」
《紅高粱》可以說是改革開放后中國第一部走上世界舞台並獲得讚譽的影片，八十年代的巔峰之作。儘管屈廣全上一世已經很熟悉，但是，這一世再一次觀看，仍然充滿了震撼。
電影里的男人女人，豪爽開朗，曠達豁然，隨心所欲，勃勃的生命力，更是深深地喚起了王倩心底對美好生命的嚮往。
電影結束了，王倩依然沉浸其中。
「我嚮往做一個九兒。」王倩主動牽起屈廣全的手：「劉濤就是病入膏肓，我也會陪他走完人生最後的路。他就是我生命的余占鰲。」
屈廣全半天沒有言語，唐宗義的話一直在心間縈繞：這是個缺少愛的孩子！
王倩彷彿渾然不覺：「人活在世上，就應該是轟轟烈烈的。屈老闆，我有種感覺，你這一生一定是會轟轟烈烈的。」
「王倩，如果給你一片天空，你也一樣。」
「我沒有天空，我只能夠棲息在別人的天空之下。」
電影院大門口，依舊黑壓壓的人群，擠進擠出，陽光依舊熱烈而又燦爛，但是王倩卻感覺到了這世界真的已經不同。
屈廣全高大的身軀，白皙的面龐，緊緻有型的肌肉，還有那種濃烈的男人氣味，和骷髏一樣的劉濤，是生與死的界限。
王倩忽然有種激動，學著電影裡面的腔調大聲吼了起來：「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頭啊，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呀。。。。。。」
邊長邊笑，邊笑邊流眼淚。
西站附近的餐廳，王倩把碗里的米飯分給屈廣全：「什麼時間回津門來？」
「可能要月底發貨過來的時候了。額，我再給你留下五千塊錢，最好不要把劉濤帶津門來，一周你回燕京一次就是了。」
「我明白。李珊河這樣的男人靠不住，他是喜歡偷腥的，不過做外貿的很多。過去，劉濤在津門也是有幾個朋友的，我能夠給你再聯繫幾家。」
聯想到王倩再聯繫的手段，屈廣全有些不忍：「王倩，不要勉強自己。」
王倩一笑：「我已經無所謂了。如果能對你有幫助的話。。。。。。我想象九兒一樣活著。轟轟烈烈。」
「九兒那是電影。」
「不，我希望有一天我的經歷比電影還要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