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 對自然堂的嚮往
八十年代橋州的高考升學率很低，考上大中專院校的高中生比例最多也就是15%左右。
絕大多數高中畢業生都是無法進行繼續教育的。
農村的孩子只有回鄉務農。
城裡的學生有兩條出路：當兵，招工。
當兵不是誰想當就能夠當的，指標很少，能進部隊的一般無外乎有人或者有錢。
招工在八六年以前還好，橋州市創辦了大量的地方國營企業，像紡織廠，印刷廠，服裝廠，農機公司，年年都會從有城市戶口的高中畢業生或者初中畢業生中招收工人。
但是，隨著市場開放，國有企業受計劃經濟約束各種問題凸顯，招工也漸漸少了。
很多受過高中教育有城市戶口的學生，這個時候的出路很窄。
儘管國家出台了一系列鼓勵待業青年成為個體戶（農村戶口的孩子要申請個體工商戶只能夠辦理臨時執照），但是真正敢邁出這一步的，卻為數不多。
尤其是那些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雙職工家庭。
個體戶是不被社會認可的，女孩子找對象寧願找一個領的工資很少的工人，也不願意找一個在街上擺攤的有錢個體戶。
橋州製藥廠在橋州國企中，算是最好的之一，工資高，福利好，同樣職工子弟裡面的待業青年也是最多的之一。
每一年，屈廣全都要被這些家有待業青年兒女的職工們圍上幾次，要幫他們解決子女的就業問題。
製藥廠服務公司應運而生，剛開始是辦一些可以為製藥廠提供服務的配套小廠，比如塑料廠，包裝廠，玻璃廠。。。。。。等這樣的廠辦個差不多了，社會也發展了，就辦餐廳，浴場等等等等。
不過，大多數經營不善，要不是製藥廠紅火，估計也是很難維持。
就這，最近兩年，製藥廠的大集體性質的服務公司也是人滿為患，停止了內招。
所以當屈廣全的自然堂掛靠到製藥廠的服務公司，可以提供幾個內招的崗位時，製藥廠還是掀起了一絲微瀾。
橋州三中理科高中畢業，已經待業兩年21歲的向天亮正在聽爸爸介紹：「中藥材銷售公司，要求高中以上，可以長期出差的。。。。。。」
「那不錯啊！給咱兒報了么？」向天亮的媽媽明晨伸過頭來。
「不過，他們是自負盈虧的，還有，和廠里沒有業務往來。」老向加了一句。
明晨：「咋可能？我聽說是屈廠長的兒子辦的！屈廠長就是再像人家說的那樣公正，那畢竟是他兒子，可能不那樣嗎？誰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真的。咱廠那個出納員孫敏不是停薪留職去了嗎，我問了，確確實實和咱們廠沒有業務往來。你想想服務公司的那些部門，要是不靠著廠，哪一個不得關門！」老向猶豫。
「爸，你剛才不是說他們要可以長期出差的嗎，橋州我實在呆夠了，這兩年在家悶得都要發瘋了。管他呢，只要是能出差！」向天亮已經動心了。
「老向，孩子確實在家都窩兩年了。騎著馬好找馬，就讓他去報去。」
老向點點頭：「天亮，認真複習啊，人家要考試的，語文，數學，政治，化學，生物五門。」
——屈廣全只想考三門的，可是這都是流傳下來的製藥廠內招的死五門，只好作罷。
只要八個名額的告示貼出去三天，到製藥廠團委報名的就有八十多。
要不是嚴格限制戶口必須是城市戶口，不允許農村戶口的職工子弟報名的話，估計要超二百。
這也是當年大集體身份很值錢的一個佐證。
筆試第四天在廠里的大禮堂舉行。
偌大的禮堂，放進去八十多個考生，想互相作弊是根本不可能的。
試捲髮下來，有三個洗掉了胳膊和大腿上的紋身的考生翻了翻，連名字都沒有寫，直接溜了。
向天亮一陣暗喜。
過去考試從來沒有這麼嚴！
這個公司值得自己報考，人家要的是真才實學。
試卷很不容易，尤其是生物試卷，硬是加了幾道有關中藥材的附加題，每一題居然是十分，滿分七十的生物，這次考試居然是120分。
好在這兩年向天亮呆在家裡的時候，和一些同學經常去中藥材交易中心玩，對中藥材不算是陌生。比如：「請寫出橋州主產哪些中藥材？試寫出三種，說說都是什麼作用。」
向天亮提筆就可以寫出來：白芍，白朮，牡丹。至於這三種中藥材的作用，向天亮不是太清楚，但也是可以謅兩句的。
前幾場大家匆匆考完就回家繼續複習，生物最後一場，本身都是廠裡子弟，大家有意互相交流一下，就散的慢了。
「天亮，你考的咋樣？後幾題中藥材的你寫上來沒有？」
「還行吧。愛國哥，你不是去到玻璃廠了嗎，咋也來考試？」向天亮回應。
「玻璃廠那是臨時工，還是因為我大姨夫在那邊是車間主任。實際上到那也是閑著。一個月四十，實在是沒啥乾的！」董愛國回答。
「那是，我聽廠辦的劉大偉說，好像到了自然堂一個月最少能拿三百塊，而且人家是浮動工資，上不封頂，你聯繫的業務越多，給的工資越高。他們那裡幾個農村小妞，都是領上千塊！」一個考生湊過來。
「我曹，那比屈廠長的工資都高！你聽錯了吧？」向天亮非常懷疑。
「咋能有錯！孫敏原來在廠裡面當出納，那也算不錯了吧！一個月一百九十還多，就那，停薪留職去了，聽說這個月，最少——」那個考生比劃了一個大拇指和一個小拇指：「六百！」
向天亮怦然心動。「那個複試，啥時候舉行？」
「五天以後吧，不過複試主要是考中藥材知識。看見嗎，門口有資料，臨走可以帶回家，就是下次複試的考試範圍。」
向天亮一行和其他考生一樣，到門口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資料袋。
打開一看，第一項就是一些基本的中藥材知識：什麼性味歸經，道地藥材，「十八反十九畏」。。。。。。
第二項，是要求到中藥材交易中心識別最基本最常用的三十種中藥材：當歸，甘草，党參，白芍。。。。。。
第三項．是要求了解醫院體系的一些基本架構。
向天亮回到家，就騎著自行車去了新華書店，先買了一本《常用中藥材指南》，然後帶著書就到了中藥材交易中心，去認藥材。
沒想到又碰到了董愛國。
「天亮，很自信啊，這是保證自己過初試了！」
「愛國哥，你不也是！我考大學只差了十分，要不是當年我一泄勁。複習一年，說不定就走了！」
「哈哈，彼此彼此。你看見那個自然堂了嗎？」董愛國一臉神秘。
「瞅了一眼！不過，要去看，我也是考過關再去！」
「哎！那裡面的女的，漂亮得很啊！剛剛我過去轉了一圈，有個鵝蛋青臉的女孩，簡直就跟天仙一樣！」董愛國饞涎欲滴的樣子。
「哥，22了吧，還買找對象吧？」
「哎！沒有個正式工作，想找個好對象，在咱橋州門都沒有！」董愛國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