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聚精會神」的奧賽班班長

  出了心內，屈廣全抬眼看到了前面樓下的神經外科，那是這一世重新報道的地方，又想起那個叫「章小麗」熱心護士，決定再去一趟，最少也應該去感謝一下。


  章小麗正在護辦登記新入院的病人，抬眼看見了屈廣全，雖然還捂著口罩，但是很明顯看到的是微笑。「頭還疼嗎？」


  「不疼了。謝謝你！前天我回老家了，沒有來得及辦出院手續，我聽家裡人說，你幫了不少忙。」屈廣全上一世在醫院工作多年，知道病人沒有辦出院手續提前溜走，值班醫生和護士是擔著責任的。


  「只要你好了，我們就放心了。」章小麗攏了攏短髮，「額，對了，第二天早上，那麼學校來人看望，因為不知道你去了哪裡，也沒有辦出院手續，我就推說可能是醫生拉著檢查了。你們學校的老師，等了有一個小時也沒有見到你，提前走了。他們要留下錢，我當時也沒有敢接，告訴他們當面給你。」


  「額。」屈廣全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給學校惹麻煩了，在校期間，學生跳樓，沒出意外還好，出了意外學校是擔著大麻煩的。


  「你還是抓緊時間回學校吧，別讓你們老師擔心。」章小麗放下筆，起身要送屈廣全，「從你的檢查結果和現在的表現看，你的頭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不過，要調整心理狀態，精神上的康復才更重要。」


  剛轉身，就見護辦外面閃過一個高挑的女生背影看起來很眼熟，那個名字幾乎就要從嘴裡蹦出來。正猶豫間，那個女生從屈廣全原來住的病房折出身子開口說話了：「護士，請問30號入院的屈廣全，原來不是住13床嗎?現在住哪一床？」


  「陳瑤！」那個熟悉的名字屈廣全脫口而出。


  陳瑤是他們這一屆奧賽班的班長，下一屆橋城市理科高考狀元！

  畢業以後，屈廣全才知道張瑤的爸爸居然是橋城市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而她媽媽就是橋州市人民醫院的內科知名醫生，在屈廣全申請進修名額上，給屈廣全幫了大忙的貴人。


  陳瑤有一米七二，既遺傳老爸的宣傳天分，又遺傳了老媽的沉著機智，從小就被宣傳部門的領導寵著，教音樂的教舞蹈的家教老師排隊爭著免費教學，身體完爆，但陳瑤只是不討厭，並不感興趣，她感興趣的是生物醫學，立志要做一個科學家。


  也只有陳瑤真正做到了有人說的那樣，學就是學，玩就是玩。學起來不要命，唱歌跳舞比一般人玩起來更嗨，沒有人能夠達到她的瘋狂！

  這樣的人才，如果是在其他班，那就是鶴立雞群的存在，即使有什麼突出成就但是沒有好的綠葉襯托，大家都會認為她取得的成績是想當然的。


  可偏偏歷史就給了她一個非常完美的平台，橋州一中奧賽班。


  橋州一中屈廣全這一屆奧賽班的性質已經徹底發生了變化。


  最開始的奧賽班是就是橋州一中為參加全國中學生學科競賽辦的短期班組織，只接受那些智商高學有餘力的同學，組隊有初賽開始，一直到參加國賽。


  不過因為江北省沿江城市歷來是狀元之鄉，唐宋元明清的狀元縣比比皆是，新中國以後又成了院士之鄉，橋州一中地處淮北，雖然很努力，但是成績一直很平平。


  不過因為囊括了橋州市高中生的精英，歷來能考上北大清華的學生均出自奧賽班，奧賽班在漸漸淡化奧賽功能的情況下，成了橋州一中實際上的尖子班。雖然每年仍然還有參加奧賽拿名次的，但是，並不想過去那樣押寶式的只重視奧賽拿名次爭取保送，現在真正重視的是高考，出理科狀元。


  屈廣全這班被人形容成「西遊記人物總動員——聚精會神！」


  這個「精」「神」不是全神貫注的「精神」，而是「妖精」、「神魔」！

  陳瑤這樣的不介紹了，屈廣全也算是一個例子，醫學院的大專生，鄉鎮醫院的醫生，一旦拋卻了世事，一路上進，直指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教授，諾貝爾醫學獎。


  這樣的人才，奧賽班多得是。其中一個叫陳坤的，平時怎麼逗都不笑，用後世的話說就是笑點高，用淮北話說就是看驢上樹都不帶笑的。


  大家以為他不會笑的，沒有想到上數學課時，老師搜腸刮肚搞出來的偏題怪題，搞得大家最冷場的時候，陳坤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在學生們唯唯諾諾的目光下，陳坤大搖大擺的走上講台，拿起粉筆筆走龍蛇，龍飛鳳舞的草就出答案，然後哈哈大笑會到座位。


  屈廣全記得很清楚，學校舉行的第一次月考中，滿分120分的數學，班裡有三個120分，一個陳坤，一個自己還有一個王一鳴，119的7名，其他班學生能考進115分以上的那都是鳳毛麟角。


  奧賽班不僅是天才集中營，而且還是魔鬼集中營。


  屈廣全這屆奧賽班學生競爭之激烈，可以說是令人髮指。今天你考了第一，下次就有可能掉下前五。老師的進度也快，哪一個環節沒有跟上，可能很快就被拉下。


  所以當年屈廣全一旦掉隊，又沒有及時奮起直追的情況下，便一路跟頭栽下去。


  就是這樣一個班，班長的難當程度絕對非常人可以想象。


  首先是學霸們的冷漠，一進教室那就等於進入了戰場，想動員大家互相幫助，互動起來，全靠了陳瑤的多才多藝魔力以及別人無法抵禦的熱情。


  其次是學霸們五花八門的個性，越聰明的孩子越是有個性，就說屈廣全，那是屬於刺蝟型的，只要對你有意見，絕對拿刺扎你，有陳坤這樣超級高笑點型的，屈廣全這班還有一個叫肖金枝的，那絕對又是一個類型的，做題一流，考試不弱於任何一個人的，但是就是不敢面對面大聲說話，還是班主任趙老師有辦法，每次要請她發言，都會讓她站在教室最後面看著同學們的後腦勺，肖金枝說話才能夠自如。


  所以畢業以後，他們奧賽班的同學一直對能把全班同學帶動起來的班長陳瑤奉若神明，一直是敬愛有加。


  陳瑤高一的時候很能夠看上屈廣全，別看屈廣全是鄉下來的，但是格外的聰明，數學物理幾乎次次滿分，而且正義感十足，只要是看不順眼的，堅決鬥爭到底。


  但是，從高二下學期開始，屈廣全一路跟頭栽下去，她曾試著幫助幾次，但是都不見效果，由於高三學習太緊張了，漸漸也就淡了心。


  陳瑤考了清華，屈廣全去了皖南醫學院。


  陳瑤本科畢業以後，留在清華讀碩士，結果卻出了意外，被檢查出來白血病。


  班裡同學串聯起來去燕京看望，感念張瑤當年的友誼，屈廣全也去了。


  大家爭著要給張瑤捐獻骨髓，無巧不巧，屈廣全的骨髓和張瑤配型很接近。


  屈廣全留在燕京為陳瑤捐獻骨髓，但不幸還是發生了，不知道是當時技術上的問題，還是陳瑤對屈廣全骨髓的排異性很強烈，骨髓移植沒有成功，26歲正值人生最美時光的陳瑤就這樣走了。


  「屈廣全，你是要出院了嗎？」陳瑤的聲音，因為屈廣全還沉浸在回憶之中顯得很突兀。


  「好了，好了，前天就已經出院了。你怎麼來了？」，上一世陳瑤其實對自己蠻關心的。


  「你說能不來嗎？咱趙老師專門安排的，本來說是和我一起來的，結果學校臨時有事，就讓我代表了。」陳瑤打量了一下屈廣全，「很好，都說你跳下去就昏迷了，可把咱學校嚇壞了！學校五一節當天趙老師來，沒有看見你，這不要不是臨時有事又要過來。」


  「太對不起學校和老師了，我太衝動了！」屈廣全撓撓頭。


  「屈廣全，成績上，大家都很服氣你，但是，你有沒有發現，同學們對你都有點敬而遠之。知道為什麼嗎？」陳瑤說的是高二上學期之前，現在成績一退千里的屈廣全，大家都不服氣！

  「是嗎？」屈廣全上高中階段一直感覺自己很有正義感的，沒有想到這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是！我說說原因吧，你有點太偏執了！大家說好的時候，你偏偏要強調缺點。別人看不慣的時候，都是睜隻眼閉隻眼，你可好，非得張揚的滿世界都知道！」


  「謝謝你，陳瑤。我打心眼裡感激你，你說的這些我意識到了。」屈廣全點點頭。


  「能不能給我說說，這學期為什麼缺了那麼多課？為啥總和校外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陳瑤追問。


  「這個——」屈廣全搖搖頭：「陳瑤，相信我！」


  「好吧，你不願意說，就不說！我只想說咱們班我最服氣的就是你，你身上有著大家沒有的勇氣和正義！」陳瑤頓了一下，「別讓我失望，我嚮往和你爭奪第一名，而不是現在！」


  「額，我會滿足你的！」


  「那就好，我先樓上找一下我媽媽，學校見！」陳瑤甩甩長發，露出雪白的牙齒，一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