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鬼使神差
因為是皇上賜婚,所以婚禮的規模自然要比當初納娶太師之女的時候還要隆重。
滿打滿算不到三天時間,陸翦親自操持準備工作,每個細節都不肯放過。
忙起來,也就顧不上每時每刻廝纏著玖兒。
玖兒深知這一劫很難躲過,但是她做不到認命,時時刻刻都想逃走,絕不放過每一個出府的機會。
於是,她向陸翦申請全權處理陸頗的後事。
不出所料,陸翦一口回絕了她。
理由是不希望他的新娘一臉疲色地出現在婚禮上。
不過,他答應會派個得力的人來主理後事。
她可以適當參與,就是不能出府。
看得出,他還是防著她的。
婚禮的前一天,陸翦口中那個“得力的人”來了南苑。
竟然是許久不見的彭非。
“非哥,怎麽是你?什麽時候回來的?”玖兒跑到他跟前,欣喜地抓住他的手臂,興衝衝地搖著。
——這是近期發生的唯一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彭非一改往日的木訥,眼含笑意回應,“回夫人,我今早才回來。”
玖兒翹起腳,幫他撣掉肩頭的一粒塵土,“說到底,陸翦還是舍不得你這個人才!”
“不是將軍調我回來的。”他的語氣有點踟躕,“聽說夫人失蹤了,久尋不著……”
“我這不是又被抓回來了麽!”調侃的口吻,實則不無傷感。
彭非定定地望著她,“將軍即將正式迎娶夫人,可是夫人好像一點都不快樂……”
玖兒扁了扁嘴,“非哥……”
隻喚了一聲,便用頭頂抵著他的胸口,“嚶嚶”地哭了起來。
那一世,她最討厭流淚。
到了這一世,卻一次又一次地痛哭流涕,實在是恨死了這副沒出息的樣子。
可是眼下,她除了哭泣,沒有別的法子。
逃是逃不走的;因了想念五叔,又舍不得結束掉自己的生命。
隻有在彭非這個知心人麵前,她才能無所顧忌地釋放難過的情緒。
“夫人,別哭了,傷身子……”甕聲甕氣的聲音在頭頂回蕩。
玖兒抬起頭,淚眼婆娑地仰望著,“非哥,請你幫我把陸頗的後事給辦好了……”
大侍衛點點頭,沉聲承諾,“好,夫人隻管安心便是。”
——天知道他剛剛多想擁她入懷!
可是不行!
明天她就要嫁給大將軍,成為南苑的女主人。
他不能給她惹麻煩!
現下,既然她要他好好處理二少爺的後事,他定當竭盡所能。
按照玖兒的意思,彭非沒有把陸頗葬進那個衣冠塚,而是在陸老夫人的墓地旁邊重修了一座新墳。
因了紅事和白事相撞,加之陸頗原本已經舉行過一次葬禮,所以這次的喪禮不得不簡化掉一些程序。
至少,不可以大張旗鼓地發喪,而是等到天黑之後才抬著棺木出了陸府。
葬禮的其他環節是一點也沒有馬虎,隻是相對低調而已。
子夜時分,彭非回了將軍府。
他本來是住在東苑的,卻乘著月色,鬼使神差地去了南苑。
來到正房前,看見臥房裏麵的燭火還亮著,料想玖兒還沒睡,他就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很快,玖兒開門走了出來。
月光如水,院子裏亮堂堂的,她一眼就看見了彭非。
“非哥,都處理好了嗎?”她快步跑到近前,揪住他身前的衣服,急切地問道。
彭非點點頭,“夫人放心,都處理好了。”
“謝謝你,非哥!”她由衷地道謝。
“夫人可以安心歇息了。時候不早了,回房睡吧!”彭非低聲勸道。
玖兒扭頭看了一眼房門,“那個房間,像冰窖,我不想回去……”
說到最後,鼻音就出來了。
彭非沒有再勸,緊抿嘴唇,解下身上的鬥篷,裹住了嬌俏玲瓏的小身子。
溫暖籠罩了玖兒,她的心也跟著活了起來。
“非哥,我睡不著,你陪我喝點酒吧!”扯著他的袍子,她弱聲央求道。
其實他本可以狠心拒絕的。
一想到她馬上就要成為將軍府的當家主母,再也沒有可能出現與她把酒同飲的情形,便點頭同意了。
“你等著,我去拿!”說著,玖兒往小廚房走去。
走了兩步,又返身回來,脫掉身上的鬥篷,披在彭非身上。
隨後,跑回房間,穿了自己的繡花鬥篷出來。
彭非並未由著她獨自去廚房取酒,而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待她選好了兩瓶酒,他便拿在手中,又端了點兒現成的冷食,隨她一同離開了廚房。
已是初冬時節,外麵很冷。
但,她寧可凍著,也不要到屋子裏去。
在南苑之內悄聲轉了一大圈,最後,選定了院牆拐彎處的一個角落。
這個地方背風,有石桌石凳,最主要的是,巡夜的人走不到這裏來,足夠清靜。
玖兒剛想坐下,彭非喊住了她。
旋即,他把身上的鬥篷解下來,鋪在石凳上,恭謹地說道,“夫人請坐。”
玖兒猶豫著,“你還是穿上吧,別著涼了。”
男人一動不動地站著,“這點寒涼奈何不了我。再說,一會兒喝上酒就熱了。”
玖兒便不再堅持,屈膝坐下。
彭非從後麵把鬥篷扯起來,又將她裹了進去。
然後,神態自若地坐在了她的身旁。
“非哥,”玖兒舉起一個瓷瓶,“這種時候,感謝有你!”
說完,不管彭非如何反應,徑自喝了一大口酒。
辛辣感從喉嚨直抵胃腹,身體由內到外地灼熱。
彭非從她手中拿過酒瓶,“夫人,不可以這麽喝,會醉的……”
“醉了豈不是更好……”她低喃著,拿起桌上那瓶酒,打開塞子,又往嘴裏倒著。
“夫人……”彭非猶豫了一霎,又奪了過去。
玖兒不快地拍著桌麵,“早知你這麽掃興,就不帶你來了!”
“夫人,天冷了,喝涼酒本就傷身體。夫人已經喝了那麽多,不能再喝了……”頓了頓,“如果夫人非要喝,就等我把酒焐熱了……”
說著,扯開衣領,將兩瓶酒放到了中衣裏麵。
冰涼的瓷瓶貼上了心口窩,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玖兒愣愣地望著他,“喂,彭非,你傻啦?啊?”
男人低下頭,“再等會兒,溫了就能喝了。”
“彭木頭!”玖兒又捶了捶桌麵,“你幹嘛這麽講義氣?啊?”
“因為這個……”彭非一隻手捂著懷裏的酒瓶,一隻手從脖子上摘下了桃木劍。
玖兒接過來,放在掌心端詳著,“非哥,你沒扔啊?”
“如珠如寶地收著,怎麽能扔?”聲音很小,幾不可聞。
“哥……”玖兒吸了下鼻子,把桃木劍還回去,“給你準備禮物那會兒,我還是個沒有記憶的人。現在我恢複記憶了,什麽都想起來了……”
彭非單手把桃木劍重新戴好,直愣愣地看著她,“想起心上人了,是嗎?”
玖兒點點頭,“不止想起了他,而且還跟他重逢了。可是,殺千刀的陸翦又拆散了我們……”
彭非擰起了濃眉,眼中的哀色濃得快要溢出來。
未幾,他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能說什麽?
還能說什麽?
心裏疼得跟撕裂了似的!
遂,從懷中掏出一瓶酒,拔掉塞子,“咕咚咕咚”灌了起來。
玖兒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突然之舉,竟然忘了阻攔。
直到他喝光了一整瓶酒,把空瓶擲出去老遠,她才想起來質問。
“彭非,你幹嘛搶我的酒喝啊?”說著,起身就來奪他懷裏的那一瓶。
男人沒有閃躲,一把將她攬住,噴著酒氣勸道,“還沒溫呢,等會兒再喝好不好?”
玖兒不肯,小手直接伸進他的衣服裏去找。
當她的指尖觸到他的皮膚時,他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
還沒等她夠到瓷瓶,楚腰就被他的手臂緊緊地箍住。
“喂,彭木頭,你幹嘛?放開我,我要拿酒……”玖兒不停地捶打著他的後背,一心想要得到那瓶酒。
彭非不止沒有鬆開她,甚至用雙臂環住了她的身子。
衣服裏的酒瓶失去控製、往下滑去,硌在了小腹那兒。
呼!哪怕瓷瓶碎成渣渣,他也顧不上了。
隻想抱著她,不鬆手,就算馬上丟了性命也不鬆手。
玖兒還在打他,力道有限,砸在寬闊結實的後背上,對他來說就像撓癢癢。
兩個人,一個不鬆手,一個不停手,都很執拗。
終於,玖兒打累了,之前的酒勁兒也跟著騰了上來。
身子一軟,她昏昏沉沉地趴在了彭非的肩上。
男人愣怔了片刻,掏出衣服裏的酒瓶,狠狠地丟了出去。
隨後,把嬌小的女子扛在肩頭,屈膝撿起散落的鬥篷,搭在她身上,大步離開。
躲過了值夜的守衛,飛身回了玖兒的臥房。
雖然明天的婚禮是在東苑舉行,但,南苑的喜慶氣氛不亞於東苑。
大紅喜幛早就掛好,鴛鴦榻也已經布置完畢,喜燭更是從昨天晚上就開始用了。
燭光下,牆邊的衣架上掛著錦繡喜服和金絲霞帔,梳妝台上擺放著禦賜的黃金鳳冠。
彭非環視一周,快步走到鴛鴦榻邊,輕輕把玖兒放了上去。
她還在酣睡,小嘴兒嬌憨地努著,不諳世事的樣子。
彭非的身子懸在她的上方,酒精在身體裏瘋狂地發作,直至,勾起了掩藏已久的那股炙熱。
欲火焚身之下,他機械地俯下去,把滾燙的嘴唇印在了她的唇上。
肌膚相觸,腦子裏登時一片空白。
身體的下半部分主宰了一切行為。
翻身上榻,他欺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