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半途而廢
玖兒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頭痛,仿佛就快裂了似的。
稍一翻身,屁屁竟然也跟著陣陣作痛。
“頭疼屁股疼,我這是怎麽了……”她咕噥著,瞪大美眸掃視周遭。
廉策就坐在榻邊,手肘支著榻麵、手掌托著腮幫,作打盹兒狀。
聽見她的聲音,他立刻機敏地睜開雙眸,“醒了?”
玖兒齜牙咧嘴地坐了起來,“叔兒,我這是怎麽了?渾身哪兒哪兒都疼,尤其是腦袋和屁股……”
廉策一怔,“唔,你……昨天下午喝醉了。”
一邊說,一邊觀察她的反應。
就見玖兒抓抓亂蓬蓬的發髻,“喝醉了?容我想想……”
待摸到免死金牌的棱角,便一本正經地頷首認同,“嗯,是喝醉了。”
實則什麽都沒想起來。
不對,也不能這麽說。
她倒是記得自己做了個粉紅色的春.夢。
夢裏,一個看不清容貌的健碩男人被她強行歡愛。
沒錯,是她強行要了人家。
一開始,她瘋狂得像個女色狼,極盡主動之能事。
不過,後半段卻沒什麽印象。
玖兒不免有點遺憾,——這可是穿越到這個時空之後鮮有地如此大動幹戈地做那種夢,卻有頭無尾、半途而廢,真是浪費了那麽聽話的男人。
確定玖兒喝斷了片兒,廉策心頭懸著的巨石“哐當”一聲落了地。
他倏然又回想起那一世,她被同父異母的姐姐陷害,遭人下了藥,就在他的汽車後座上強行跟他發生了關係。
藥性使然,清醒之後的玖兒失去了關於那場歡愛的所有記憶。
彼時,他們之間的關係還處在破冰期。
為免她尷尬,同時不希望那件事影響到他們日後的相處,他便對那天的事情守口如瓶。
此刻,廉策暗自拿定主意,昨天的事情索性像那次一樣處理,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然而,行過魚水之歡,再想相安無事地接觸,著實是個挑戰。
看見她的唇,想親。
廉策自認不是禽獸,可他是個地道的男人,是個愛她如命的男人。
在愛的衝動爆發之前,他隻能竭盡所能去隱忍!
白天倒也好說,夜晚必定是最難捱的。
因了“芍藥齋”隻有一張床榻,他們就得睡在一起。
廉策思慮再三,到了晚上,囁嚅著跟玖兒提出,他要睡到書房的桌案上去。
“那個桌子,連我的身高都不夠,你這麽大的個子,要怎麽睡啊?”趴在榻上的玖兒立刻提出了質疑。
——這一整天下來,腦袋倒是不疼了,屁屁卻沒有緩解多少,絲絲拉拉的痛感,很是招人煩。
廉策抓了抓發辮,罕見地無措,“可是,我若睡在這兒……”
“你是我叔兒,怕啥?再者,我們又不是沒有睡過同一張床。”玖兒左右瞧瞧,“這張榻可比客棧那張破床大多了,也舒服多了。”
“玖兒,畢竟男女有別……”廉策繼續尋找不能稱之為理由的理由。
玖兒像小貓似的拱起,跪在榻上,以膝做腳,蹭到榻邊,可憐巴巴地仰視著,“大不了,中間還隔上被筒唄!這屋子太曠了,感覺陰森森的,有你在,我才不會害怕。”
廉策還能說什麽?
就算尋到了借口,他也不會再拒絕了。
遂,跑去書房拿了些書,用被子卷著,在榻上擺好。
超大的鴛鴦榻中間,立著一睹棉被砌成的矮牆,稍微有點違和。
夜裏,趴著睡覺的玖兒又做起了惡夢。
夢中,陸老二滿臉是血地走過來,嘴裏還不停地念叨著,“我冤,好冤……”
她想和他說話,張開嘴巴卻出不了聲兒。
吃奶的勁兒都使了出來,也沒能跟他說上一個字。
眼看著陸老二麵帶失望地轉身離去,玖兒急得“嗷兒”一聲,把自己給喊醒了。
張開雙眸卻看見了一片漆黑,無助感和失落感便像潮水一般卷席而來。
就在她委屈得濕了眼眶的時候,矮牆另一側伸過來一隻大手,撫上了她的後背。
“丫頭,又做惡夢了?嗯?”嗓音裏有倦意。
——也難怪廉策不是很精神。
前晚與她同榻而眠,身心煎熬之下,隻睡了一小會兒。
昨晚伏在榻邊照顧她,幾乎沒怎麽睡。
今晚躺在榻上,被生理感覺折磨良久,才將就著睡過去,立時又醒來,如何才能不疲倦!
睡眼惺忪的玖兒被溫柔的琴音給暖到了,收起哭聲,止住淚水,翻身抱住了溫暖的大手。
廉策往矮牆跟前湊了湊,“把被子裹好,抓著五叔的手睡吧!”
“嗯。”玖兒難得如此聽話,自己掖了被角,側臥著,闔上了眸子。
安全感就像瞌睡蟲,沒一會便纏睡了玖兒。
廉策卻睡意全無。
他的手臂被溫熱的懷抱裹挾著,悸動的感覺便如影隨形而來。
深呼吸,連續做了幾十次,一點用處都沒有。
怕驚醒她,又不能動用內力。
一直捱到後半夜,玖兒換了個睡姿,放開了他的胳膊。
就此,廉策才得以入睡。
一清早,玖兒蘇醒之後稍微動了一下,他又跟著睜開了雙眼。
終究是熬得精神萎頓,吃早飯的時候,廉策的食欲不是太好。
玖兒早就發現了他的青眼窩,猜到這是缺乏睡眠所致。
於是,飯後過了一會兒,硬是纏磨著讓他躺在了榻上。
“午飯前我來叫你起床。”說著,體貼地幫他蓋好被子。
廉策很不踏實,“我若睡了,你怎麽辦?”
玖兒屈膝蹲在榻邊,托腮望著他,“叔兒,你是我朋友,不是我爸,更不是我保姆。”
“這不是擔心你麽……”確實有點底氣不足。
畢竟,無名無份。
玖兒翹著指頭摸摸廉策的麵具,顧自岔開話題,“能不能把它摘了睡覺?側臥會硌得慌……”
“還是,還是算了吧……”他又何嚐不知道帶著麵具不舒服!
隻是,他們歡愛的時候,她是看過他的臉的。
萬一被她認出來,會不會出事啊!
正猶豫不決,玖兒已經開始行動了。
她半站起之後,抱著他的頭,解開了腦後的麵具綁帶。
其實他可以輕輕推開她的,但,一聞到她懷裏的味道,就再也沒有力氣拒絕了。
玖兒並未立即拿掉麵具,而是提前解釋道,“五叔,事先聲明啊,如果我驚叫出聲,絕對不是因為你長得醜哈!”
廉策抿唇笑笑,心想:就怕你不會驚叫,而是轉身逃走。
玖兒略帶緊張地吐了口氣,白皙的纖指捏住麵具下端,輕輕摘了下來。
看見他的五官,最初她是愣了一下的。
就在這二分之一秒的時間裏,廉策緊張得心髒都要爆炸了。
“我……”他吞了口唾沫,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孰料,玖兒卻“噗嗤”一聲笑了。
在他的茫然目光之下,她又蹲回榻邊,拄腮相望,“叔兒,你太低估自己的外在了!”
“……什麽意思?”此刻,廉策的智商已經直抵負值。
玖兒戳戳他的腦門兒,“若是用我的話來形容,五叔相貌俊朗器宇軒昂,性子溫潤儀表堂堂。”
廉策頓時紅了臉頰。
——那一世的小野馬可沒有這麽赤果果地誇讚過他。
“嘛?害羞啦?”她挑著眉梢問道。
他抿唇沉吟片刻,“你,有沒有覺得我很麵熟?”
玖兒左手托右肘,右手擎下頜,作出思索狀,“就這雙眼睛吧,看起來是蠻有親切感的。其他地方,不覺得似曾相識。”
聞聽此言,廉策的身心立時得到了放鬆。
緊接著,困意和倦意便襲了上來,不由得打了個哈欠。
玖兒伸手摸摸他的俊臉,“好啦,你睡吧!我去書房隨便寫寫畫畫,到時間了就來喊你吃午飯。”
說罷,不待回應,顧自起身出了臥房。
門聲響過之後,疲累不堪的廉策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這邊廂,玖兒來至書房,剛剛攤開白紙,還沒等研墨,就聽見外麵有人在說話。
仔細一聽,竟是鴇兒。
生怕她的聲音太大會吵醒廉策,玖兒趕緊跑出去,把雲寧拉到書房裏說話。
“我的乖,你以後都不戴麵具了嗎?”婦人接連嘖了好多聲,“這副標致的小模樣兒,還不得把客人給迷死?”
玖兒把食指豎在唇邊,“噓——,他剛睡下,你別給吵醒了。”
雲寧立刻作出咋呼的表情,隻是沒有大喊大叫而已,“我的乖!你都把客人給累倒了啊?這可真是‘沒有耕壞的田,隻有累死的牛’!”
玖兒不屑理睬這種無聊的話茬兒,徑直問道,“姐姐百忙之中過來一趟,該不會是為了打探我和客人究竟過著什麽樣的性福生活吧?”
雲寧趕緊擺擺手,“姐姐當然沒有那麽八卦!我是想來問問,你跟廉公子商量得怎麽樣了?”
“商量什麽?”玖兒一頭霧水。
“哎呀,瞧瞧你,一心淨想著男人了,竟然把我的話當作耳旁風!還能是商量什麽?當然是商量我昨天跟你說過的事兒了。”鴇兒的臉色明顯不快,“去‘茉莉居’做說客,想起來了嗎?”
玖兒無奈地探手,“對不起,我給忘了,還沒有跟他提過呢!”
雲寧的粉臉登時掛上了烏雲,“我說玖兒啊,姐姐極少求你做什麽事,你怎可如此不上心呢!枉費姐姐對你那麽好了!要知道,你來的時候身子骨弱得嚇人,還不是姐姐我豁出老本兒給你補成了現在這個嬌嫩的模樣,所以才會遇到廉公子這麽好的恩客……”
聲音越來越大,語氣也越來越衝。
玖兒真擔心她把廉策給吵醒。
以他的脾氣以及對鴇兒的惡劣印象,就算不撕了她,也會提著後衣領把她丟出門去。
無奈之下,玖兒打斷了雲寧滔滔不絕的翻小腸伎倆,“行了行了,我去就是!你趕緊住嘴吧,當心惹禍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