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奇遇 第八十九章 個人價值觀

  在父親的苦苦哀求之下，母親終於撤了魔法結界。


  鄭翰無法去指責母親，因為他理解母親的感受，理解外公對母親的壓力。


  他是一個懂事的孩子，從小懂事，長成大小夥子了，仍然懂事。


  懂事的孩子最大的不同就是對家人的理解，而不是埋怨和責怪。


  鄭翰其實也試著改變過自己，但是，沒有成功。試想一下，一個人要將從小培養起來的興趣愛好，在某一天早上突然改變，其可能性是很小的，除非他對過去的記憶全部消失。


  鄭翰能夠回憶起來，自己在幼兒園的時候，突然發現窗台上的那一本漫畫，也許就是那「一位先生，一碗麵條」，還有一面鏡子，以及那一些圖案，那一隻小貓，還有旅館中的那兩扇鏡子，以及大量的位面魔法的書籍，深入淺出的敘述，伴隨著夢幻般的想象……


  這一切，像一個強大的界面，緊緊的吸引著鄭翰，讓他不能夠自拔。


  鄭翰是那種撞了南牆也不回頭，願意堅持自己主張的人。這種人，用魔法社會的話來說，是一條道走到黑的「定扳手」，不會隨著大眾的價值觀改變自己的並不合群的價值觀。


  鄭翰沒有改變自己。他堅持報考了位面魔法專業，成為了唯一的研究生。


  不了解他的人，以為這小子是個懶蟲，害怕競爭，冷門專業畢業比較容易；可了解他的人知道他選擇這個研究方向的原因，知道他為此付出過的努力，知道他還將為此付出更多的努力。


  當然，當一個人經濟不獨立的時候，如果要與家人抗爭，結果就是兩個字：窘迫。


  母親的心已經被傷透了，因為她看不到兒子未來應有的希望，看到的是一片黑暗；她也看不到與自己父親和好的將來，父親已經漸漸的老了，在他臨終之前，他是無法感受到家族的一輩比一輩強，只能夠繼續嘆息一代不如一代，只能夠在人前不敢說自己有女婿，現在，連自己有外孫也不敢說了……鄭翰的選擇，可以說傷了兩代人的心！

  結界師的母親，感覺到自己在兒子身上的失敗。她雖然依靠能力改變了丈夫，但卻沒有能力改變兒子。最後，兒子堅持了他自己的選擇……她還有最後的手段，想要迫使兒子在畢業前能夠改變，因為魔法學院的專業選擇，特別是研究生的研究方向，是允許有一年時間的搖擺期。


  結界師母親，將希望寄托在了這個搖擺期上，希望兒子能夠回心轉意。


  她厚著臉皮，找到了結界專業的系主任，請她能夠接納自己兒子。


  婕維亞女士理解索菲亞結界師的苦衷，願意幫這個忙。


  「只要你兒子提出申請，我一定接受！」婕維亞系主任道。


  「我替他寫一份這樣的申請……」索菲亞結界師吞吞吐吐的道。


  「菲亞，你怎麼糊塗了……這個申請必須本人口頭提出！」婕維亞系主任道。


  「我……」索菲亞結界師的臉紅了，道：「是的，讓他口頭申請！」


  從這個時候開始，鄭翰感覺到了與家人抗爭的窘迫。


  他的生活費全部被停發了……


  臉皮本來就比較薄的鄭翰，他無法向任何人開口，向別人述說自己的困難，去博得別人的同情，因此而得到別人的同情，因此而獲取別人的饋贈，這樣的生活方式，對於別的人來說，也許能夠接受，但是，對於鄭翰來說，他是絕對無法接受的。


  好在鄭翰有個好哥們，他知道鄭翰的家裡情況，也知道鄭翰的個性特徵，他無法直接幫助好友，不過，靈機一動，他運用關係，給鄭翰介紹了一個工作，去給幼兒園的孩子們表演位面魔法的位面穿越。這一套位面穿越當然不是真正的穿越，而是帶有魔術性質的魔法，對於鄭翰來說，玩得駕輕就熟，當然也就能夠逗得孩子們哈哈大笑，而且，讓幼兒園的老師也有些著迷了呢。


  鄭翰偶然發現，習練了位面魔法，其實沒有那麼糟糕，找工作還是不成問題，混口飯吃看來還是行的，只是發展的前途不被看好，未來不能夠取得較高的成就，永遠沒有獲取修鍊職稱的可能，不能夠像父親那樣獲取「小師」的職稱，更別說像母親、外公那樣成為「中師」或者「大師」了……


  鄭翰對於自己選擇魔法學習的經歷，認識也更加的深刻了。他認識到：這其實已經涉及到「到底為什麼而活著」這麼一個嚴肅的魔法社會的課題，因而讓他無法輕易的去做出改變自己的決定。作為大學生的鄭翰，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能夠更深層次的看到，這不僅涉及的是職業的選擇，而且，還涉及到了「魔法修鍊的社會性」，這已經跟魔法本身無關，跟魔法的用途以及價值觀有著極大的關聯。


  如果再往下深思，這應該是某類發展中的魔法的尷尬，受到魔法社會的擠壓、不平等，以及偏見。鄭翰因此明白，魔法社會普遍價值觀其實很沒有道理，因為對於魔法的選擇，並不是對魔法社會的貢獻來考慮的，這個深層的東西很少有人能夠看得見，而是從魔法產生的經濟價值和榮譽價值來考慮的。


  鄭翰非常清晰的認識到，這其實是魔法發展中的某種尷尬！


  當你付出了更多的代價，但卻不能夠得到魔法社會的認可，不能夠獲取等同的榮譽和經濟效益，當然就不會盡你的全力去做這個魔法的研究和實踐行動……這對於鄭翰來說，並不是不苦惱，並不是內心沒有情緒，並不是他故意要顯示自己有別於他人，同樣的，並不是他腦子不夠用……


  其實，鄭翰有很多次都想放棄，確實也試圖放棄，已經掙扎了多次。


  可是，當他一修鍊起來，又不願放棄了。他願意沉浸在那樣的神秘幻覺之中；而且。他從內心深處莫名的願意去相信，自己總有一天能夠找到那個自己付出全部經歷所追求的曾經的夢想；他似乎在冥冥之中覺得，那個能夠獨立於自己和周圍人感知的另外一個空間里，正如大師們推測的那樣是一定會存在的……他相信自己能夠真實的接觸並觸摸到那個眼下還未能夠發現的封閉的位面……他相信總有一天，能夠通過一個真實的界面，從那個發現的「門窗」，進入到位面的裡面去！

  因而，他感覺沒有放棄的理由；他非常單純和簡單的感受：自己就是喜歡，就是有興趣！

  放棄有著遠大前途和發展的魔法，選擇看不到未來希望的魔法，這成為鄭翰的現實追求。


  「這樣的追求，如果是我的價值觀，那也就這樣，咱只能夠認了！」


  鄭翰清楚的知道，價值觀沒有對錯，有的只是有誰能夠接受，接受人的多寡。


  「也許自己是個異人，就喜歡這種小眾化的，甚至是孤僻的個人價值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