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次日便是啟程，山林之中有白鳥鐵板飛起。
雲幻子掃了一眼後方，一拍白會鳥，其便是一個震翅，眨眼已是只留下了一個黑點。鐵板緊跟而上。
時間流逝，如同普通一般，沒有多少變化。
「我看也沒有什麼危險。」高要嘀咕了一聲，這兩天他都是有些煩悶，並且還未察覺出什麼不同來，不知為何，卻是有了一絲急躁來，急於回到宗門。
而在這時，三十丈外有了一個黑色的艦影，雲幻子看去，笑了一下，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黑色戰艦就到了眼前。
這戰艦實在是有些大，使得六人身上籠罩了陰影。
「崇頌兄，倒是巧了。」
這戰艦太大，看不到裡面，但那艦頭出現了一個老者的身影，乾瘦如柴。
「是巧了，雲幻兄。」艦頭老者淡淡地看了一眼，如若無事。
雲幻子在此時則是哈哈大笑了起來，聽得這笑聲，艦頭老者也是露出了笑容。
「山崇頌啊，山崇頌，這麼多年了還是改變不了你的屁性子！」
「你也不是如此？死老頭子！怕是不知何時就會死了？」山崇頌冷哼一聲，眼神之內儘是感懷。他一伸手，一個酒壺被其甩出，一個曲線之後，雲幻子伸手接住。
山崇頌雖是蒼老，可身體筆直，勃勃生機之下，有了滄桑之感。他伸出單手，手中的酒壺朝上了一些。
「來！你我有五十年沒有見面了，緬懷一下吧！」他的神色之內有了一絲回憶，曾經，二人都是散修……
雲幻子感慨之中有了一抹哀傷，他去掉壺蓋，噙住壺嘴飲了起來，彷彿枯樹喉嚨之上的皮膚聳動，沒有一絲水滴落下。
喝罷，雲幻子把酒壺扔給了山崇頌，「抓緊趕路吧。」
山崇頌似是想了一會兒，說道：「也對！」就躍下了艦頭，黑色的戰艦緩緩轉頭，駛向了遠方。
雲幻子也不停留，指喚著白會鳥飛去了。
鐵板之上的五人都是有些好奇，但也是不過問，盤膝打坐，凝聚精神。
日頭在毫無生色的東方升起，升至正上，又在晚霞中落下了。
天已經漸漸發黑，幾隻閑鳥撲閃著翅膀落在下方的山林里，高要讚歎一聲：「多麼自由啊，自由自在的鳥兒，這樣死了我也心甘……」
幾人對於他的感嘆充耳不聞。
已是天黑了，幾人落在了山林之內，此處山林較之上次不同，其內有蛇行虎嘯之聲，又有狼嚎似聞未聞。
「虎……」司馬誅三人眼神一亮，偷摸著離去了。
白風也披開木叢，走了許久。他驀然一愣，這樹木之上有一隻甲殼小蟲，一點點地往上爬，在這一刻，他一動不動了。
他的目光很久都沒有離開，而這甲殼小蟲也終是動了，黑色的眼部看不出眼，這便是不同了。
他的神色有了感慨，這裡是……寓靈村。忽然地，白風發覺樹叢中有動亂之聲，不禁看去，只見一雙發亮的圓狀東西在那裡晃了晃，接著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隻獸從那裡走了出來。
矯健的四肢，灰白的毛髮，還有頭部牙齒露出的白痕，兇惡的氣息。
白風反而一笑，初次修仙之時，那條路上他見了諸多猛獸，第一次殺死的……便是狼。
這隻狼腹部空空，不時露出兇惡之色，還有喉嚨間的低吼，已然餓極。但應是忌憚著什麼，遲遲並未有大動作。
「我不能祝你成為狼王，便讓你永生不餓。」白風低語，右手手指之上瀰漫著一絲妖氣，被這餓狼吸收，它的嘴角一下子收斂，腹部的空空成為了飽食，它的獸臉上有了呆色，低低地「嗷嗚」一聲。
幾個呼吸之後，這狼一聲低吼，兇惡地沖了過來，速度頗快。
白風蹲了下來，抓住它的爪子，扔向了遠處的樹林之中，傳出嘭的一個輕聲。
從樹林之中走出了一個佝僂的身影，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拿著狼屍。
「咦？」老者一聲輕咦，混濁老眼仔細地看了白風幾眼，道：「小夥子，我們可曾見過？臂力可真不錯。」
白風有些驚訝，笑道：「靈使，你可是健忘了，我是寓大哥領來之人啊。」
老者思考了許久，「嗯……」了一聲，對著道：「原來是離子啊，當時你不是去當秀才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白風沉默，他已經看出，老者有了一些疾病，大限不久了。他說道：「對，落考了……這麼半夜了，靈使你還出來幹什麼？」
「唉，老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要好好看看這個活了大半輩子的地方，晚年還是有個安慰。」老者扔了手中的東西，坐了下來，有風吹起他的稀疏白髮，成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從前的他雖是蒼老，可還是老當益壯，但短短十年間，已經快要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這樣也好，世事維艱，朝野多變，安得其身很是不易，富貴雲煙，層次罷了。還不如這青柳風淡，冷月高懸。」他的身上忽然有了一絲強盛的生命力，不一會兒就沒了。
「世事輪迴，尋的……便是那一絲觸動。」老者坐著，二人沉寂了很久。
「你說你是小峰帶來的，這些年來寓紀已經長成個俊朗的大人了，取了一個漂亮娘子。」靈使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說道。
白風一怔，不禁想起了那個羞澀的孩子，那時他就看出這個孩子有些不一般，不過還取了一個媳婦……想到這裡，白風一笑。
靈使的身上暮氣有些重，本來是看一遍，就準備走了……他抬頭看著這月，說道：「這天……是有韻的，這月，便是道。」
白風一怔，在這一怔之時，老者已經閉上了雙眼，沒了生命氣息。
這一夜，很漫長，白風望了望這天空之上孤冷的月，此月，宛如玉盤……
看了幾眼叢林幽幽，他的雙目之中露出迷茫，風吹動樹葉，搖曳多姿……
天色漸漸放明，清晨的第一縷光穿入世間，紅日通紅，渲染著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