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斯提克斯河
荒涼！
當忒提絲抱著蘇慕然衝進門后的世界，這就是他放眼望去僅剩的感覺。
身下是廣袤無垠的黃色大地，一絲綠色都看不到，沒有草木、沒有飛鳥、甚至連蟲蟻都沒有。
一道道粗壯的黃黑色氣體從地表的裂縫裡冒出來，放肆地變換著身形，徐徐升上天空。
空氣中漂浮著數不清的塵埃，天空陰沉的像是被鉛筆塗過。恍惚間蘇慕然甚至以為這裡是哪個污染重災區，不過出乎意料的是他並沒有感覺嗆。
「媽媽，這是哪裡啊？」蘇慕然裝作一臉茫然的樣子問忒提絲，實際上他心裡已經隱隱猜到了。
「這裡是，冥界與人間的交界處。」忒提絲伸手向前一指：「你看那，阿喀琉斯。」
蘇慕然順著忒提絲的手指看去，遠處在大地盡頭，似乎隱隱約約有條河在奔騰流動著，只是空氣實在太渾濁，根本看不清楚。
忒提絲抱著蘇慕然飄上空中，朝那條河的方向極速的飛去。
隨著他們兩人的接近，那條河的面貌也逐漸呈現在他們面前。
很大！一條黑色的河流橫亘在黃色的大地上，浩浩湯湯，橫無際涯。
蘇慕然可以對天發誓，這條河比前世他見過的所有的河都要寬闊，甚至比他曾驚嘆過的長江都要更勝一籌！
然而詭異的是，這條河雖然河水奔騰不息，但卻沒發出一點聲音！浪花翻騰出水面，又無聲無息的落下，安靜得如同飄落的羽毛。
忒提絲把蘇慕然從懷抱里放下，拉著他佇立在河岸邊，輕聲解釋道：「這就是守衛著冥土的五大冥河之一——斯提克斯。阿喀琉斯，她對你會有幫助的。」
果然如此！
蘇慕然想起他曾經在書上看過的記載，忒提絲將阿喀琉斯放在冥河裡浸泡，於是從此阿喀琉斯擁有了刀槍不入的身體。
這下發達了！蘇慕然忍不住捏緊了拳頭在心裡吼道。
本來他的只是想變的強大點，就算達不到佩琉斯那種程度，能有他的一半也就很滿足了。但是今天老媽卻給他一個巨大的驚喜！
刀槍不入！這簡直就是bug好嗎？鐵布衫技能等級max！想想以後他出現在戰場上，光著屁股殺個七進七出，而敵人的利劍和長矛對他卻無可奈何。感覺簡直美滋滋！
光是想象了一下，蘇慕然感覺自己口水都要出來了，趕緊用力地吸了吸。
「媽媽，為什麼這河水沒有聲音呢？」
「因為斯提克斯河是守護誓言的河流，所以從不輕易開口。」
站在他旁邊的忒提絲淡淡的解釋了一句，閉上眼睛在心中默默地禱告：「偉大的守誓之河斯提克斯，如果您願意聆聽我的祈禱，幫助一下您面前這個可憐的女人，讓她免遭喪子之痛，就請您回應我的請求，出現在我面前吧。」
黑色的大河泛起一陣波濤，一顆黑色的水滴從濺起的水花中飛起，衝進忒提絲的眉心。
速度太快，蘇慕然根本沒有看到這一幕，而忒提絲閉著眼雖然感受到了，但是並沒有阻止。
隨著黑色水滴的進入，忒提絲的腦海中迅速浮現出一道人影。
那是一個穿著黑色緊身長裙的女人，她裸露著潔白光滑的雙臂與肩膀，黑色的長發如瀑布般垂下，甚至綿延到她腳前數米的地方。
她平靜的看著忒提絲，臉上的表情如同被雕刻出來般的僵硬，帶著冰冷的聲音問道：「你需要什麼幫助呢？」她沒有忒提絲那麼漂亮，然而身上威嚴的氣質卻比忒提絲濃郁的多。
「阿喀琉斯將用您的河水浸泡身體，請您不要吝嗇自己的力量。」忒提絲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懇切。
斯提克斯依然是一副冰山臉的樣子：「任何半神都能從斯提克斯河裡獲得神奇的力量，我並不會從中阻撓。」
「可是沒有人成功過不是嗎？您知道的，沒有您的幫助，沒有人可以帶走這股力量！」忒提絲有些激動的喊道。
「那你為什麼篤定我會幫助你呢，忒提絲？曾經來這裡嘗試的人最終都倒在痛苦與憤怒之中，我並沒有幫助過任何一個人。」
忒提絲哀求道：「最偉大的冥界之河斯提克斯，看在我們同出於海洋的份上，請求您幫幫我吧。」
聽到這話，斯提克斯臉上的表情終於變了，但卻不是忒提絲想看到的那種變化。
斯提克斯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屑，嘲笑道：「源於海洋的生命數量無窮無盡，難道我每遇到一個都要幫嗎？跟何況我的父親俄刻阿諾斯和你的祖父蓬托斯那個暴君可沒有多少交情。」
聽著斯提克斯冰冷的拒絕，忒提絲的心幾乎絕望了，她不知道該拿什麼來打動面前這個冰冷刻薄的女神。
「或許看在我父親的份上……」忒提絲喃喃道，可是講到一半她就垂下頭停住了，因為她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雖然她的父親為人正直善良，備受尊敬，但是自從提坦之戰泰坦眾神失敗之後，海神的位置就被後繼者波塞冬取走。一個即無實力，又無勢力的年邁老人，份量根本不足以讓冥界最強者之一的斯提克斯破壞自己原則。
「我答應你。」
「求求您……嗯？您說什麼？」還在下意識的哀求著的忒提絲驚訝的抬起頭，她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聽說你是涅柔斯最疼愛的女兒。」對面女人冰山般的臉上突然浮現一絲笑容，整個人都變得生動了起來。她看著震驚無比的忒提絲，「你應該叫我一聲姑姑。」
忒提絲徹底懵了，什麼姑姑？怎麼她都不知道？
看著忒提絲似乎想問點什麼的樣子，斯提克斯的臉色再度變的嚴肅起來。
「那是我和你父親的故事了，你不必追尋，但我接下來的話，你要認真聽，忒提絲。」
忒提絲立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請您說吧，每個字我都會銘記在心。」
斯提克斯滿意地點點頭，說道：「自從我幫助宙斯贏得提坦之戰後，便化身河流一直待在冥界。如果凡人觸碰到我會立刻死去，而對神來說，跨越過我就會失去神性。所以你聽著，你千萬不能走到河對岸去，否則你會立刻失去神力。」
忒提絲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擁有神血的凡人雖然能從我這裡獲得永生的力量，但是他們經受不住河水帶給他們的痛苦與憤怒，所以從來沒有人成功過。」
忒提絲立刻急了，「那阿喀琉斯他……」
「聽我說，忒提絲。」斯提克斯立刻打斷了忒提絲的話，接著說：「不要著急，我會幫助你的孩子，讓他盡量少受痛苦，但是這需要你的幫忙。」
「不管是什麼事情，只要我能做到，都請您告訴我。」
「我需要你和阿喀琉斯一起下河，當河水沖刷他的身體的時候，你要用神力緩解他的痛苦。」
「當然，這是我應該做的。」忒提絲一口應到。
斯提克斯沉默了一下，說道：「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忒提絲。河水對神力有著強烈的腐蝕性，只要你觸碰到河水，神力就會開始消退，如果你待的久些，多年修鍊來的神力或許會消散一空。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你需要再好好考慮一下。」
「不必考慮了，斯提克斯姑姑，我願意下河。」忒提絲斬釘截鐵的說道。
斯提克斯看著忒提絲堅定的臉龐，嘆了口氣：「看在我們同為母親的份上，再告訴你一件事，半神的身體需要浸泡十二個小時河水才能得到蛻變，如果你準備好了，就帶著阿喀琉斯下河吧。」
斯提克斯的身影逐漸消散，「另外，冥界通道只開啟十二個小時，我會用神力替你再維持一個小時。你已經浪費不少時間了，如果不早點行動的話，阿喀琉斯就算擁有了神體，也只能永遠待在冥界之中。」
斯提克斯的身影在忒提絲的腦海中徹底消散。
「媽媽，你怎麼了？」看到忒提絲突然閉上眼睛好一會都沒動彈，蘇慕然不禁有點奇怪。
「媽媽沒事。」忒提絲睜開眼睛，發現寶貝兒子正歪著頭看她，不禁笑了。
忒提絲向前走了兩步，踩進漆黑的河水之中，轉身向還在岸上的蘇慕然伸出雙手。
「快下來，阿喀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