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第八十日 浩劫 23

  「這就是你的妙手，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


  祝融找到了曲柔留下的那一手好棋，原本看起來是一手敗招，可現在卻變得十分礙眼。


  「吃了它，恐怕要付出代價，斷了它，又要再添幾手亂棋，封住它，卻要丟子失地，扔下不管，只恐後患無窮，」祝融搖頭嘆息道，「原來就是輸在了這手棋上。」


  曲柔道：「怎麼？你也要認輸了。」


  「真不明白，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祝融道，「為什麼要在這一手棋上糾結。」說完，祝融在曲柔的腹地上刺了一手棋。


  曲柔一怔，抬頭對祝融道：「你這是無理招。」


  祝融道：「跟你有什麼道理可講？」


  「話不是這麼說。」


  「我沒有心情跟你說話，趕緊下棋吧。」


  曲柔無奈應了一手，祝融跟著又頂了一步，曲柔苦笑道：「真是棋品如人品，你這種下法很噁心，你知道么？」


  祝融道：「那你也噁心回來啊，何必那麼多矯情。」


  曲柔又應了一手，祝融依舊在糾纏，曲柔不時朝營地外望去，刺耳的殺聲讓她幾次皺起了眉頭。


  「我說過了，別去管他，」祝融道，「專心下這盤棋吧，猜猜看，如果你輸了，會付出什麼樣代價？」


  「神經病吧你，」曲柔道，「我又沒和你賭什麼。」


  祝融道：「從你拿起棋子的那一刻就和我賭上了。」


  「你講不講道理？」


  「你說呢？」祝融道，「你見我什麼時候講過道理？」


  曲柔嘆道：「真是荒唐，我幫了你，你竟然恩將仇報。」


  祝融道：「我向來如此，你幫過我很多次，我也殺過你很多次，誰讓你不長記性。」


  「你在說什麼？」曲柔道，「當初是我殺了你，你什麼時候殺過我？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祝融道：「我在說什麼你自己清楚，好好下棋吧，好好珍惜這盤棋，別再我面前繼續秀你那拙劣的謊言。」


  說話間，行棋已有幾手，之前曲柔留下的妙招，竟然在一通亂戰之中被化解了。


  曲柔咬著嘴唇道：「如果這盤棋你贏了，是不是又想殺了我？」


  「我不是從來沒有殺過你么？」祝融道，「為什麼要加個又字？」


  「死老妖婆，你就不能說句痛快話么？」


  「你想要個痛快？好啊！」祝融下了一枚十分關鍵的棋子，讓曲柔徹底失去了求勝的可能，曲柔緊張的看著祝融，卻聽祝融道：「殺了你那麼多次，我實在沒什麼興趣了，我只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曲柔做好了戰鬥準備。


  「我只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傷害他。」


  「傷害……」曲柔愕然道，「你什麼意思？」


  「你懂我的意思。」


  沉默了許久，曲柔落下了一枚棋子，低聲道：「別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愛他。」


  祝融道：「我從沒有過這種奢望。」


  曲柔道：「在你眼中，我就是一個魔鬼，對么？」


  「是的，」祝融道，「你就是一個只知道吸血的魔鬼。」


  「我也愛他，你看不到么？」


  「你根本不懂什麼是愛。」


  「難道你懂的比我多麼？」


  祝融道：「我不需要懂的太多，我只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他，這就足夠了。」


  營地外的廝殺聲漸漸停止了，曲柔看著棋盤，似乎也放棄了抵抗。


  祝融站起身子，回身對侍衛道：「點起火堆，準備酒宴，為武神慶功！」


  不多時，軍士傳來捷報：「武神大勝而回。」祝融命令將士夾道相迎，武栩很快回到了營地，他翻身下馬，提著鄧偉的人頭，走到了祝融面前。


  「我帶回了他的屍體，」武栩道，「我答應他，讓他有尊嚴的死去，希望你能給他一個體面的葬禮。」


  祝融回身對侍女道：「把人頭縫到他的身體上。」


  「啊……」侍女嚇得面如土色，祝融皺眉道：「快去！」


  侍女戰戰兢兢接過了人頭，武栩隨即單膝跪地，垂首施禮道：「此役斃敵一千七百餘人，折損騎兵六人，但以此勝，獻予吾王！」


  他對著祝融下跪，他稱祝融為吾王。


  武栩的這一舉動，令所有人震驚，就連祝融都有些不知所措。可武栩就這麼一直跪著，他在等待祝融的回應，但祝融不知該如何回應。


  「眾神之主！」突然有一名士兵喊了一聲。


  「眾神之主。」徐子明跟著喊了一聲，隨即跪在了地上。


  「眾神之主。」風旭在兩個人的攙扶下，顫巍巍的跪在了地上。


  「眾神之主！眾神之主！眾神之主！」


  嘹亮的喊聲，在森林裡久久的回蕩，儘管沒有太多美酒，儘管沒有太多佳肴，那一夜，每一名戰士都激動的無法入眠。


  他們圍著火堆，跳著古老的舞蹈，他們唱著歌謠，歌頌著祝融的傳奇，他們傳遞著火種，傳頌著那份永不熄滅的血脈和力量。


  營帳里，祝融抱著武栩瘋狂的翻滾，好不容易得到了片刻喘息，祝融道：「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武栩道：「我不想再當眾神之主，可我願意為了眾神之主去戰鬥。」


  「混小子，你以為我稀罕什麼眾神之主么？」


  武栩皺眉道：「難道你不想要麼？」


  祝融深深的吻著武栩的嘴唇，輕聲道：「我只想要你。」


  「你想要多少次？」


  「看你能給我多少次。」


  「這個問題恐怕永遠都不會有答案。」


  ……


  陳思琪躺在營帳里，臉色蒼白，胸口也沒有起伏，看不到一點生息，曲柔握著她的手，輕輕的撫摸她的臉頰。


  「為什麼這麼做？」蟬凌在旁道。


  「我別無選擇，」曲柔道，「我沒想過自己能活過今晚，我怕我不能再繼續照顧她。」


  「我能，」蟬凌道，「我能照顧她。」


  「你能？」曲柔咬牙道，「真他么荒唐！你竟然還有臉說這種話？」


  蟬凌沒有作聲，曲柔緊緊握著陳思琪的手，淚水慢慢的滑過了臉頰。


  「你是在為她落淚么？」蟬凌問道。


  「我不知道，」曲柔搖搖頭道，「問一個不該問的問題，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是愛么？」


  「輸給了祝融，覺得很不甘心吧？」


  「先回答我的問題好么？」


  「你問錯人了，」蟬凌道，「我不知道什麼是愛。」


  曲柔看著陳思琪，問蟬凌道：「你愛她么？」


  蟬凌咬了咬嘴唇：「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