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第七十九日 浩劫 21

  「真的是毒藥么？」


  水送到了嘴邊，陳思琪卻突然問了一句。


  「怎麼了？怕了？你不是想死么？不是想要個痛快么？」曲柔拿著杯子，言語之中滿是挑釁。


  「這是什麼地方？」陳思琪問道。


  「這是一片森林，你絕對無法想象的森林，大樹都有幾十米高，枝葉之間，彼此相連，最茂盛的地方，讓你完全看不見天空，甚至無法分辨白天和黑夜。」


  「誇張了吧，哪有這樣的森林。」


  「真的，你不想看看么？」


  陳思琪苦笑道：「你是在挖苦我么？」


  「算是吧，」曲柔道，「我打算拿這個話柄挖苦你一輩子。」


  「現在是什麼時間？」


  「黃昏，」曲柔道，「沈宇峰明天為我們打開通道，但前提是我們能撐得過今晚，水族的大軍就快來了，誰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到明天早上的太陽。」


  「你不是說這裡連天空都見不到么？」陳思琪道，「又怎麼可能看得到太陽？」


  曲柔嘆一聲，又把水杯遞到了陳思琪的嘴邊。


  「你到底喝不喝？我還要準備去戰鬥，沒時間跟你在這磨牙。」


  「你不是英明神武的女帝大人么？」陳思琪道，「只要你動一動手指，宇宙就能天翻地覆，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看來你不只是眼睛壞了，嘴巴也中毒了，」曲柔道，「磁場亂流還沒有結束，我現在依然沒有法力，不光我沒有，祝融也沒有，武栩也沒有，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撐得過今晚，不出意外的話，我們很快就會在黃泉路上見面。」


  「真的有黃泉路么？」


  「真的有，」曲柔道，「我走過，我還記得。」


  陳思琪道：「我能看得到么？」


  「能，」曲柔道，「等靈魂脫離了身體，一切痛苦都將遠去。」


  「好，太好了。」陳思琪接過水杯，一口氣喝了下去。


  她知道曲柔在騙自己，她怎麼可能會給自己喝毒藥。但即便只是一個幻想，也能讓陳思琪感受到片刻的解脫。


  假裝曲柔說的是真的，就這樣躺在床上，不需要閉上眼睛，因為眼前始終都是黑的。就這樣躺在床上，讓一切就這樣結束，等待一個新的開始。


  如果黃泉路上還能見到你，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叫出你的名字，不知道能不能有一個選擇的機會，讓自己下輩子別再當什麼原初之神。


  陳思琪長舒了一口氣，感覺身體在慢慢變得柔軟，濃濃的睡意逐漸襲來。


  等等，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


  沮喪的時候的確容易犯困，但是不該這麼疲憊。


  整個身體真的變軟了，這只是心理作用么？


  不只是心裡作用，是真的出現了變化，現在連手都抬不起來了。


  「柔……柔……」


  「對不起……小琪，」曲柔道，「這次戰鬥實在太艱難了，我沒辦法照顧你了。」


  不是來真的吧，你個瘋女人。


  「別恨我，小琪。」


  她身上的香味隨著她的腳步聲正在慢慢遠去，她走了，也許是沒時間，也許是不忍心，她甚至不想再看自己最後一眼，她就這樣走了。


  走了就走了吧，難道這不就是自己最想要的么？


  這回真的要解脫了，徹底解脫了。


  ……


  曲柔走到了營地的中心，劇烈的喘息聲讓她停下了腳步，從中午到現在，這撩人的喘息聲一直沒有中斷過。


  直到天徹底黑了，祝融從營帳里走了出來，紅色火光映著她紅色的頭髮，潮紅的臉頰上面帶著滿滿的疲憊。


  「爽么？」曲柔坐在火堆旁，問道。


  「還可以吧，」祝融長出一口氣道，「你可以去試試。」


  「你是說真的？」


  「是，說真的，」祝融道，「我快承受不住了。」


  「別扯淡了，」曲柔笑道，「都說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


  祝融道：「他不是牛，是老虎。」


  曲柔道：「這麼說他的鬥志恢復了？」


  「鬥志？」祝融苦笑道，「如果這樣能讓他恢復鬥志，我願意一天給他一百次。」


  「真要是給他一百次，估計他哪都軟了。」


  「你以為他現在不軟么？」


  曲柔驚訝的看著祝融，皺著眉頭道；「這可不像是你說出來的話。」


  祝融嘆道：「那我應該怎麼說？」


  曲柔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是不是累了？」


  「是啊，我累了，」祝融深吸了一口氣，撥弄了一下火堆，「我真的累了，為什麼沒人能幫我一把。」


  「話不是這麼說，」曲柔道，「那個傻丫頭真的拼了命想幫你。」


  「她現在怎麼樣？」


  「不太好，有尋死的衝動。」


  「千萬別讓她死了，」祝融道，「我還有好多事情要對她說。」


  「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多話了？」


  「誰知道呢？可能是因為年紀大了吧。」


  「說的好像你之前很年輕似的，你個死老妖婆。」


  「沒教養的東西，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給縫起來？」


  「信不信我現在就去帳篷里睡你的男人？」


  「那我就把你兩張嘴一起縫起來。」


  「你剛才還說讓我試試的。」


  「我改主意了，不行么？」


  ……


  兩個人說說鬧鬧，轉眼之間到了午夜，祝融閉上眼睛，剛剛睡去，卻聽軍士來報，水族上將鄧偉在三十裡外紮營，並送上戰書。祝融揉了揉眼睛，直接把戰書丟給了曲柔，曲柔看過之後，差點沒笑出聲音。


  「這鄧偉是什麼人啊？」曲柔道，「這戰書寫的都什麼呀？還說今夜子時進兵，丑時打破營盤，寅時要割你的肉下酒，你猜他會割你哪兒的肉？」


  曲柔看了看祝融豐腴胸脯，卻見祝融坐起身子道：「他不是在開玩笑，他有這樣的實力。」


  「這還不是在開玩笑？」


  「昨天如果沒有他，我會生擒共工，他在不用法術的情況下，一個人殺了我幾百人。」


  「真的假的？」曲柔道，「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這個人。」


  「我也沒聽說過，」祝融挽起了衣袖，雪白的繃帶上帶著深紅色的血跡，「這是他留下的，想不到吧，單憑武藝的話，連我都打不過他。」


  「那是你太輕敵了。」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祝融和曲柔同時回過了頭，但見武栩伸了個懶腰，從帳篷里走了出來。


  「睡醒了？」曲柔笑道。


  「還差一點，這個地方真的很適合睡覺。」武栩坐在了祝融身旁，輕輕的撫摸著祝融受傷的手臂，「鄧偉的武藝的確不俗，但因為完全不會使用法術，所以在水族被埋沒了很久，他憑著武藝打敗過奎浪，有一段時間，人們曾稱他為武聖。」


  「武聖？」曲柔笑道，「那我可得好好會會他，讓我看看武神和武聖到底誰更厲害。」


  「你這算是激將法么？」武栩笑道。


  「大難臨頭，我還有空跟你個廢人用什麼激將法？」


  「別那麼刻薄，」武栩拿出了棋盤，道，「子時還早，有空跟我下盤棋么？」


  曲柔詫道：「你有這麼好的興緻？」


  武栩道；「興緻的確不錯，機會難得，你可要好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