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第六十八日 窺探 05

  在水月居里，幾乎每一個房間都有一個老式的座鐘，滴答滴答的鐘擺聲曾讓耿立武感到無比厭煩，他實在不明白，共工為什麼會這麼在意時間的概念，畢竟生命對他來說並不算十分短暫。


  午夜的鐘聲響起了，一共要敲十二下，這簡直就是一種折磨，尤其在脖子前面有把刀的狀況下，鐘聲聽起來，更像是生命的倒計時。


  耿立武知道肖敏不想殺了自己，但他也知道，肖敏有的時候會衝動，她想要的也許只是一個合理的解釋，但在給出解釋之前，必須要知道她最想聽到的那個答案。


  「這是你第幾次用刀子對著我的脖子？」耿立武道。


  「不記得了，」肖敏道，「你的記憶力比我好，你可以幫我回憶一下。」


  她的語氣十分鎮定，看來這次的情況有些棘手。


  耿立武道：「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有好幾次想殺了我，只因為那個時候你不信任我。」


  肖敏道：「別誤會，我現在也不信任你。」


  耿立武道：「那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從你救了我那天起，我對你從未有過任何懷疑。」


  「你沒有資格懷疑我，」肖敏道，「因為我從未對你有過任何隱瞞。」


  耿立武道：「那你覺得我對你隱瞞了什麼？」


  肖敏道：「說不清，但我知道你隱瞞了很多。」


  耿立武道：「我們曾經為了彼此而舍卻自己的生命，到底什麼在你眼中才能算得上是真誠。」


  肖敏輕輕挪動了一下短刀，在耿立武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划痕。


  「別把話題扯這麼遠，告訴我你去城西幹什麼了？」


  「這裡面好像沒有什麼可隱瞞的話題，」耿立武道，「這是我們的戰術，臨行之前我們商量好的。」


  「別用商量這個詞，你沒和任何人商量過，這是你一個人做出的決定。」


  「是的，可你同意了，」耿立武道，「你同意我去偷襲盤古大廈。」


  「可你沒有去偷襲，」肖敏道，「盤古大廈根本沒有發生任何戰鬥。」


  「這是判斷上的失誤，我別無選擇，」耿立武道，「我以為敵軍會傾巢而出，可敵軍把主力部隊留在了盤古大廈，我不能讓我的戰士做自殺式的攻擊。」


  「還敢騙我！」肖敏怒道，「你把士兵都安置在了一座山上，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去戰鬥！」


  「我騙你？」耿立武長嘆一聲道，「算了，殺了我吧。」


  「怎麼了？」肖敏冷笑道，「解釋不下去了么？」


  耿立武道：「沒什麼好解釋的，動手吧！」


  肖敏道：「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同情你，殺死你和殺死一隻螞蟻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分別。」


  「殺死一個士兵和殺死一千個士兵對我來說也沒有任何分別，在我眼中他們連螞蟻都不如，」耿立武道，「早知道這樣會招致你的懷疑，我就該讓那群愚蠢的士兵去送死！而不是拼上我這條性命，去幫他們探查敵情。」


  「是啊，我也很好奇，」肖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像你這樣冷血的人，為什麼要為這群士兵拼上你自己的性命！」


  「因為他們是你的心血，是你的夢想，是你的一切！」耿立武道，「我可以不在乎他們，但我不能不在乎你！」


  肖敏看著耿立武，咬牙道：「我再說一次，我不是小女孩了，這樣的謊言不會再讓我感動！」


  耿立武道：「我也再說一次！想殺了我就立刻動手！別再說這些令人作嘔的借口！」


  肖敏道：「就算你去探查敵情，為什麼要在盤古大廈附近整整待了一夜。」


  耿立武道：「為了一個答案，這場戰爭最終的答案，我想知道盤古大廈到底還有多少兵力，我想知道城西到底還隱藏著多少力量，我想知道這混亂的磁場和可怕的風暴到底來自何處，我想知道這場戰爭我們到底有多少勝算。」


  肖敏道：「你說的這些事情，共工在很早之前就給出了答案。」


  「共工？答案？」耿立武笑道，「我為什麼要相信共工？」


  「黃玲她們也……」


  「我為什麼要相信黃玲？」


  肖敏道：「那你到底相信誰？」


  耿立武道：「我只相信你，我只在乎你，我從未想過為自己爭取什麼身份和地位，之所以參與這場戰爭全都是為了你。我想讓你做我的妻子，可我不敢開口，如果這場戰爭贏了，你可能成為一族之君，甚至獲得更高的地位，而我還是我，我從未奢望我的身份會有任何改變。可如果我們輸掉了這場戰爭，我必須為你想一條退路，至少讓你能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這對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肖敏默然片刻道：「真的是這樣么？」


  耿立武閉上了眼睛，低聲道：「動手吧。」


  肖敏撤回了短刀，摸著耿立武脖子上的傷口，道：「我……弄疼你了么？」


  耿立武推開了肖敏，沒有作聲。


  肖敏上前抱住了耿立武，顫抖著聲音道：「對不起，對不起……」


  耿立武一直在掙扎，似乎不想讓肖敏碰他，肖敏用力的按住了耿立武，用力的吻著他的嘴唇。


  「對不起，對不起，」肖敏流著眼淚，「我願意做你的妻子，今夜就做你的妻子。」


  ……


  大樓的一角，陳思琪從牆壁里悄悄地鑽了出來，她深吸了一口氣，朝著黑暗的巷子里走去。


  她衣服的內襯裡藏著一張地圖，地圖上面標著一條清晰的界線，界線以東的部分，由她來完成調查。這其中包含了三條街區和兩個鎮子，無論調查結果如何，兩天之後，她將在圜丘鎮和蟬凌匯合，到時候將根據調查結果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在這兩天里，沒人為她提供任何幫助和保護，如果身份暴露，行動將立刻終止，如果逃跑失敗，她可以選擇戰死或者自殺，在任何情況下，絕對不能成為對方的俘虜。


  按照地圖的指示，陳思琪來到了第一個駐點附近，周圍的建築很多，道路也和地圖上有些差異，陳思琪正在苦惱之中，忽然聽到了一個讓她毛骨悚然的聲音。


  「我說那邊那個誰，你幹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