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第四十三日 窮奇 06

  格蕾絲低聲道：「你是不是非常恨我？」


  李伏道：「是的，我恨你。」


  「你是不是後悔娶了我？」


  「是的，每時每刻都在後悔。」


  「我是一名戰士，」格蕾絲道，「不是你籠中的雀鳥。」


  「雀鳥？」李伏苦笑道，「什麼樣的籠子能關得住你這隻雀鳥？新婚伊始你去從軍，戰死沙場后我把你救了回來，結果你又去當了山賊，戰死深山之後我又把你救了回來，結果你跟著起義軍又死在了戰場上……」


  「那是一場抗爭，我別無選擇……」


  「我費盡周折，跑到西洋把你救了回來，結果你又當了海盜，現在我費盡千辛萬苦再把你救回來，你又跑到北海當起了船長，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非要這麼對我！」


  「是你把我扔在了北海，扔了足足一百年。」


  「我有什麼辦法？」李伏道，「冥界不是咱們家的後院！在救回你之前，我必須得給你找個棲身之所。」


  「那你為什麼一定要選擇北海？」


  「我想洗去你的戾氣，」李伏搖搖頭道，「看來這件事情是我做錯了。」


  「你沒做錯，」格蕾絲道，「北海的確帶走了我的戾氣，可是一百年的時間太久了，北海已經成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不能……」


  「行了，別再說了，」李伏點了一支煙道，「我們就快死在這裡了，以後北海就是你和我的全部了。」


  「你……還有機會，」格蕾絲看著李伏道，「坐著潛水艇離開，找個好女人，生活下去。」


  「晚了，沒機會了，」李伏道，「從娶你的那天起，我什麼機會都沒有了。」


  聽著隆隆的炮聲，看著窗外的火光，李伏低下了頭，臉上充滿了無奈和絕望。


  格蕾絲在身後低語道：「對不起。」


  李伏詫異的回過頭，因為他聽到格蕾絲的聲音在顫抖。


  「真的……對不起。」格蕾絲從背後抱住了李伏，淚水打濕了李伏的衣衫。


  他曾經以為自的妻子已經失去了人類的感情，而這一刻，他的脊背上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溫暖。


  不行，不能死在這，必須帶她離開這裡。


  用哄的，用騙的，用打的，不管用什麼手段，必須帶她離開這裡。


  「先別說這些了，」李伏道，「去看看你的船員吧。」


  格蕾絲擦了擦眼淚，笑著對李伏點了點頭。


  跟著她拿出了化妝盒，給自己補了補妝。


  「臉哭花了，」格蕾絲笑道，「醜死了。」


  「不醜，誰敢說我老婆丑？」李伏抱著格蕾絲的雙肩，深情的望著她，「你美極了，只看一眼就讓人慾罷不能。」


  「不知道……時間還夠不夠……」格蕾絲咬著嘴唇道。


  「不夠，你知道，我很持久的。」


  李伏凝望著格蕾絲，就在一分鐘前，他在舌頭下面藏了一粒藥丸，只要能讓格蕾絲吃下去，她就會立刻昏倒，然後他會把她帶到潛水艇上去。


  格蕾絲也凝望著李伏，就在剛剛，她在嘴上塗了一些唇膏，只要能讓李伏吃下去，他也會立刻昏倒，然後她會找個船員把他帶到潛水艇上去。


  這對狡詐的夫妻深情的凝望著彼此，各自調整了一下角度，開始慢慢靠近。


  輪船在巨浪中不停地搖晃，熊熊火光映紅了兩個人的臉龐。


  格蕾絲先閉上了眼睛，而李伏始終凝望著格蕾絲，就在兩雙嘴唇即將觸碰在一起的一剎那，格蕾絲突然睜開眼睛道：「等等，聽到了么，有炮聲。」


  「我聽得到，」李伏道，「別怕，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


  「我不是說的這個，」格蕾絲道，「這個炮聲不一樣。」


  「不要去管他了，」李伏道，「就當是見證我們愛情的禮炮吧。」


  說著，李伏又抱住了格蕾絲，準備強吻下去，格蕾絲推開李伏道：「我得出去看看。」


  「這可能是我們最後的……」李伏追上去道，「就這麼一點時間，難道你就不能……」


  「聽到了么？」格蕾絲興奮的喊道，「那是北海之主的炮聲！」


  ……


  「大人，將軍，」副官上前道，「一艘小艇正在我們靠近。」


  蔡家駒怒道：「你他么有沒有點出息？一艘小艇你慌什麼？」


  副官道：「這艘小艇已經擊沉我們兩艘戰艦了！」


  「兩艘戰艦？」蔡家駒愕然道，「這不可能，我們的戰艦是……」


  隆隆的炮聲傳入耳畔，蔡家駒感到了情勢的不妙，很快，周圍的戰艦都發出了警報信號，幾艘艦艇相繼失去了聯繫。


  「那個小艇在哪？」蔡家駒喝道。


  副官道：「在西南方向，距離我們艦隊大概有五百米。」


  「五百米？」蔡家駒怒道，「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情況是……」


  「這不怪他們，」馮雨秋道，「北海之主回來了，他的船不會那麼容易被發現。」


  「北海之主？」蔡家駒愕然道，「真的有這個人？」


  蔡家駒取來望遠鏡，向著西南方向望去，炮火之中，果真有一艘小艇正在朝著艦隊慢慢靠近。


  「這根本不是戰船，」蔡家駒道，「這就是一艘遊艇。」


  「別說蠢話了，」馮雨秋道，「通知各艦，準備結界入口。」


  「什麼意思？」蔡家駒道，「大人這就想走了。」


  「再不走就遲了！」


  「笑話！」蔡家駒道，「我的艦隊怎麼可能被一艘遊艇打敗？回去之後讓我怎麼和主君交待？」


  「主君叮囑過我，看見北海之主，就要立刻撤退。」


  「北海之主？」蔡家駒冷笑道，「就算他是閻羅王，也要為他的狂妄付出代價。」


  蔡家駒回身對副官道：「通知各艦，改換隊形，圍住那艘小艇，別急著開炮，活捉北海之主。」


  確定小艇位置后，各艦迅速動作，可沒等形成包圍，小艇突然消失了。


  蔡家駒拿著望遠鏡，焦急的喊道：「啟動聲吶系統，迅速確定敵艦位置。」


  「你到底看沒看作戰計劃？」馮雨秋道，「這裡是北海，海水能吸納一切，聲吶系統根本不起作用。」


  「他么的，」蔡家駒咬牙道，「到底在什麼地方？難道已經被打沉了？」


  話音未落，炮聲再次響起，蔡家駒喊道；「不是告訴你們不要輕易開炮么？」


  「我們的戰艦沒有開炮，」副官道，「是西北方向，那艘小艇又出現了。」


  幾分鐘后，又有幾艘戰艦失去了聯繫。馮雨秋道；「現在必須立刻撤退！」


  「要走你自己走，我是海軍的指揮官！」蔡家駒對副官道，「傳令下去，瞄準敵艦全力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