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第四十三日 窮奇03

  夜裡的北海風平浪靜，幾天下來，陳思琪已經習慣了那輕輕的搖曳，更重要的是，那張溫暖而舒適的床極大的提升了她的睡眠質量。


  記得在最後一個晚上，阿卡讓她在床上多躺一會，可惜她當時沒能明白阿卡的意思，在後來逃亡的日子裡，她經常會懷念躺在床上的感覺，就像現在這個樣子，把自己裹在溫暖的被窩裡，在北海濕冷的空氣中，享受著甜美的夢鄉。


  她夢到了沈宇峰，她夢到自己和他坐在一艘小船上，他在船頭捕魚，自己在船尾織網。


  貌似自己不太會織網，尖利的鋼針刺破了指肚，沈宇峰走上前來，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髮絲，溫柔的幫她吮吸著手指。


  沈宇峰的臉頰上似乎總帶著一片朦朧的光暈，陳思琪也曾懷疑這是夢。


  可就算是夢，那感覺也實在太美了。


  美好的夢境在午夜時分被打破了，陳思琪在一陣劇烈的顛簸中醒來，餐具和械具灑落了一地，阿來緊緊抱著床頭，大聲呼喊著：「救命啊，救命啊！」


  陳思琪把阿來放進了上衣口袋，很顯然，她並沒有真正適應船上的生活，在劇烈的顛簸下，她每走一步都顯得十分艱難。


  她走到了門口，門依舊被鎖著，她聽到了嘈亂的腳步聲，也聽到了急切的警報聲，隔著門縫，她甚至聞到了一些煙味。她奮力敲打著房門，雖然有很多人從她的門前經過，可沒有一個人肯回應她。


  ……


  甲板上，一群船員嚴陣以待。遠處隱約能看見一排燈光，格蕾絲問道：「確定敵艦數量了么？」


  大副在旁道：「大概有三十幾艘，都是中小型艦艇，從攻擊模式來看，應該是火族的艦隊。」


  「不可能，」格蕾絲搖搖頭道，「火族的艦隊不可能來到這裡。」


  「驅逐艦隨時可以出航，要不要先去打探一下？」


  「不必了，不要冒險……」沒等格蕾絲說完，對面炮聲響起，平靜的海面掀起巨浪，船身開始劇烈的搖晃。


  格蕾絲的神情依舊平靜，俯身扶起了摔倒在地的大副，道：「傳令炮手，全力回擊。」


  ……


  陳思琪抱緊了床頭，勉強站住了身子，劇烈的搖晃讓她嘔吐不止，沉悶的炮聲讓她心驚膽戰。


  「阿卡，發生什麼事了？」


  「是海戰，」阿卡道，「真他么新鮮，上一次在北海發生戰鬥已經是五百年前的事了！」


  「要出去幫忙么？」


  「你出得去么？」阿卡道，「就算能出去，你又能幫什麼忙呢？你對海戰一無所知。」


  「那他們怎麼辦？」陳思琪道，「他們還在昏迷之中。」


  「你是說你的手下吧？」阿卡道，「我猜格蕾絲會照顧好他們，先管好你自己吧，我感覺這夥人是沖著你來的。」


  「沖著我？」陳思琪道，「是火族的人么？」


  「不好說，」阿卡道，「瘋狂的炮擊，瘋狂的靠近，這個進攻方式真的很像……」


  話說一半，劇烈的震動把陳思琪甩到了門邊。


  「聽到了么？」阿卡道，「剛才那個聲音，貌似有船接舷了。」


  「什麼是接舷？」


  「接舷戰，就是有船撲過來了，敵軍可能已經登船了。」


  ……


  「船長，敵軍在船尾接舷了。」


  格蕾絲道：「船尾？敵軍不是集中在左翼么？」


  「是我疏忽了，」大副道，「右翼也有一小股敵軍，哨兵事先沒能察覺。」


  耳畔隱約傳來了廝殺聲，格蕾絲道：「船尾的敵軍我來應付，你在這裡指揮戰鬥，不可以讓敵艦再靠近一步。」


  格蕾絲帶著百餘船員來到了船尾，卻見敵軍正在源源不斷的湧上甲板，格蕾絲拔出佩劍沖向了敵軍，轉眼之間砍殺了幾十人。敵軍的一個頭目見勢不妙，連打唿哨，似乎在請求支援。格蕾絲衝上前去，一腳將那頭目踢倒，舉起長劍正要刺下，忽見一把匕首迎面飛來。格蕾絲閃身避過，頭目趁機脫身，跑到了船舷旁邊，一個高大的男人出現在了他的背後。


  他穿著禮服，扎著絲巾，披著長發，咬著雪茄，他的容貌十分英俊，有著東方人黑色的頭髮和黃色的皮膚，卻也有著西方人的深邃的眼窩和高聳的鼻樑。


  「格蕾絲奧瑪麗，海盜女王，」男人道，「你很美，比傳說中還要美。」


  也許是因為抽煙太多，男人的聲音很低沉，在廝殺聲中聽起來有些模糊。


  格蕾絲提著長劍道：「你是什麼人？報上你的名字。」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男人道，「你也沒有資格知道我的名字，過了今夜，你將永遠在北海中沉睡，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死在我的手上，是你的榮幸。」


  格蕾絲沒再多說，舉起長劍直接刺向了男人的胸口，男人閃身躲開了，格勒斯橫掃一劍，砍向男人的脖子，男人仰面躲開了。格蕾絲接連出了幾十劍，男人都輕鬆的避開了，他的雙手始終插在褲兜里，嘴裡一直咬著雪茄，不時朝著格蕾絲的臉上吐出一口煙霧，直到吐掉雪茄的那一刻，男人在格蕾絲的耳畔低語道：「結束了。」


  說完，男人一腳踢向了格蕾絲的腹部，格蕾絲躲閃不及，舉劍招架，黑色皮鞋踢在了劍鋒上。格蕾絲倒退幾步，仰面栽倒。巨大的衝擊力不僅折斷了劍鋒，同時也折斷了格蕾絲的手臂，當她想掙紮起身的時候，男人的鞋尖已經對準了她的臉。


  「再見了，海盜女王。」


  格蕾絲沒辦法躲閃，更沒辦法招架，但她的神情依舊平靜。眼看這一腳踢了過來，李伏突然衝到面前，一腳踢中了男人的腳踝。這一腳力量不大，可貌似踢在了要害上。男人踮著腳後退了幾步，李伏趁機扶起了格蕾絲。


  「請援了么？」李伏道。


  「已經通知他了，」格蕾絲喘息道，「他很快會來。」


  「那就好，」李伏道，「我倒真想見識見識，誰敢跟在海撒野！」


  男人歪著頭看著李伏，沉思片刻道：「你是藥師……李伏？」


  李伏詫道：「我們認識么？」


  「認識，」男人點點頭道，「我們做過生意，但不是很熟。」


  「那就對了，」李伏笑道，「我不喜歡跟朋友做生意，也不喜歡在生意場上交朋友。」


  「我很喜歡你的性格，我們真的很投契，」男人從船舷上拔下了他之前丟出去的匕首，笑道，「可惜，我們沒機會成為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