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第三十六日 尊嚴與宿命 09

  「那對智障兄弟不是已經死了么？」陳思琪問。


  「死了？她說誰死了？」


  「她說那對智障兄弟死了。」


  「放屁，我們才沒死！」


  「你傻X么？她說的是智障兄弟，又沒說你！」


  兄弟倆的聲音就在耳邊，可陳思琪卻怎麼也找不到他們。


  「他們是蛞蝓，可以利用自己的身體殘骸再生」阿卡道，「只是他們的殘骸剩下的不多，所以現在變得很小。」


  「很小？他們在哪？」


  「一個在你屁股兜里，另一個在你衣領上。」


  「衣領上！」陳思琪一驚，身體向後倚靠，想看看自己的衣領，卻突然感覺屁股上一陣刺痛，痛的陳思琪差點跳了起來。


  「太過分了！」身後一個聲音道，「要不是這一口咬得狠，我肯定讓你一屁股給坐死！」


  陳思琪往身後摸去，從兜口摸到了一個小人。


  「慢一點，慢一點，別扯頭！別把頭扯頭掉了！」


  陳思琪把小人放在了掌心上，沒錯，模樣還是那對智障兄弟，而且身上還穿著那件病號服，只是尺寸上發生了巨大變化，從頭到腳應該不超過五公分。


  「你想幹什麼？」又一隻小人跳到了掌心上，「別碰我弟弟！」


  「你弟弟？」陳思琪道，「那這麼說……你是哥哥。」


  「其實這個問題有待商榷，」另一個小人道，「我們幾乎是同時出生的。」


  「商榷個屁！」哥哥回手打了弟弟一拳，喝道，「我就是哥哥，這有什麼好商榷的！」


  「你打我？」


  「打你怎麼樣！」


  「你憑什麼打我？」


  「因為我是哥哥！」


  「明明就是同時出生的，憑什麼你就是哥哥！」


  兩個小人扭打在了一起，陳思琪看著兩個小人，道：「我說你們兩個，我說那個……你們兩個，你們兩個能不能聽我說句話！」


  小人停止了打鬥，一起抬著頭，看著陳思琪。


  「你們變成了這個樣子，我也有一定責任……」


  「有責任！」一個小人點點頭。


  「對，有責任！」另一個小人附和道。


  「害你們變成這個樣子，我也覺得很遺憾……」


  「很遺憾！」


  「我們也很遺憾！」


  「但是……我想你們應該明白，跟著我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很危險！」


  「是的，很危險！」


  「所以我想，你們還是不要跟著……」


  「那不行，」哥哥道，「我們必須要跟著你！」


  弟弟點點頭道：「對，必須跟著你！」


  陳思琪一臉難色道：「我剛才不是說了，這很危險……」


  「可留在這裡更危險！」哥哥道。


  「而且其他人不會帶我們離開。」弟弟道。


  從這兩句話來判斷，這兄弟倆的智商也不是特別低。


  「那你們想去哪兒呢？」


  「我們要離開這座城市，直到我們長大之後再回來。」


  「長大之後？」陳思琪一怔，「你們需要多久才能長大？」


  「那要看長多大！」哥哥道，「要是有吃的，我今天就能長不少。」


  「要是沒有吃的，那就長不大了，」弟弟道，「以後永遠都長不大了。」


  「我是想問……」


  說到吃的，陳思琪有一段時間沒吃東西了。


  車裡還剩下一點麵包和水，陳思琪打算留給曲柔，可心在慌，手在抖，頭在犯暈，她的身體似乎也要到極限了。


  「聽見了么，她的肚子在叫！」哥哥道。


  「看來她也餓了。」弟弟道。


  「可能比我們還餓。」


  「那她為什麼不去買東西吃呢！」


  天雖然剛亮，街上已經有早餐店開始營業了，豆漿、油條、包子，最平常不過的食物，可現在陳思琪隔著車窗都能聞到那誘人的香味。


  「你現在打算去哪？」阿卡問道。


  「我想在城市附近呆幾天，看看火族那邊的消息。」


  「去買點吃的吧，」阿卡道，「這一兩天內，祝融應該不會找麻煩。」


  「你確定……流炎一定會……」


  「放心吧，他真的沒救了，或許現在已經死了。」阿卡道，「去吧，多買一點，多撐幾天。」


  陳思琪道：「我還是……再等等吧。」


  「你想餓死自己么？」阿卡道，「你都兩天沒吃東西了。」


  「我……」


  「喂！」孿生哥哥道，「前面有東西吃，你看到了么？」


  「去買一點啊，我們也餓了，我們吃的很少的，那些東西也不貴。」孿生弟弟道。


  「我……」


  「你是不是沒錢啊？」


  「不是，」陳思琪道，「我只是……不想和別人有太多接觸。」


  「不想接觸？」哥哥詫道，「為什麼？」


  「沒錢就說沒錢唄，」弟弟道，「還說什麼不想接觸。」


  「沒關係的，」哥哥道，「我們知道一個地方，沒錢也能吃東西！」


  「我不會去搶的，」陳思琪道，「也不會去偷。」


  「說什麼呢？幹嘛要去偷啊，我們是殺手，又不是小偷！」


  「不用去搶，也不用去偷，吃的就在那裡，自己拿就是。」


  陳思琪詫道：「你們說的是什麼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哥哥道，「你也不用和別人接觸，拿了吃的就走。」


  「有……這樣的地方？」


  「按我們說的走，」兩個小人跳到車窗旁，「離這不遠，一會就到了。」


  ……


  一個小時后，在兩個小人的指引下，陳思琪來到了目的地。


  「這裡是……」


  一片寬廣的空地上堆著各式各樣的垃圾，幾個拾荒者在垃圾堆中間穿梭忙碌著。


  「這裡是垃圾場，」阿卡道，「你該不是想在垃圾堆里找東西吃吧？」


  「我……」


  「看！那有一袋麵包！」弟弟指著一個垃圾堆喊道，「還沒開封呢！」


  「應該是過期了，」哥哥道，「不過沒有什麼大問題。」


  「別說我沒有提醒你，」阿卡道，「別忘了你是一個神，原初之神，別忘了你最起碼的尊嚴。」


  「還等什麼呢？」小人喊道，「再不去就晚了，你看，那邊還有兩個老太太，她們就要過來了！」


  陳思琪下了車，她走到垃圾堆旁，提起了那袋麵包剛要離開，卻聽小人喊道：「那邊還有幾包速食麵。」


  陳思琪轉過身又去拿速食麵。


  「那邊還有香腸，還有牛奶！」


  陳思琪低著頭，腦子裡一片空白，垃圾的惡臭幾乎讓她窒息，可她還是按著兩個小人的指示，在滿是污泥、蟑螂和各式各樣的腐爛物里尋找著食物。


  「哎呦，這年輕輕的干點什麼不好，怎麼也來這撿垃圾呀？」一個老太太在旁道。


  「還開著車來的，這人都想什麼呢？」另一個老太太道。


  「我估么這車八成也是偷來的，現在的年輕人啊，真不知道該咋說。」


  ……


  陳思琪抱著撿來的東西回到了車上，她咬著嘴唇沉默了一會，駕車離開了垃圾場。


  「覺得難過么？」阿卡道，「如果這件事讓別人知道了，你會徹底淪為諸神的笑柄。」


  「讓他們笑吧，」陳思琪低聲道，「沒關係……」


  「是沒什麼關係，」阿卡笑道，「其實我也在垃圾堆里撿過吃的，情況比現在更糟糕。」


  陳思琪一怔：「你剛說……」


  「你很了不起，我當時是迫於生存，你不光是為了生存，你是為了保護更多的人，」阿卡道，「收回我之前的話，你所做的並沒有讓你的尊嚴受損，反而讓我看到了神的偉大。」


  「阿卡……」


  「讓他們笑去吧，」阿卡道，「那些所謂的上神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生存的概念，他們也沒資格嘲笑為生存而戰的勇士。」


  陳思琪沒有作聲，可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你怎麼哭了？」孿生哥哥道，「你不是餓了么？現在有東西吃了。」


  孿生弟弟咬開了一根香腸道：「餓了就吃吧，味道還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