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第三十六日 尊嚴與宿命 06

  「先試著動一動你的手指，再試著動一動你的手掌，然後是小臂，然後大臂，然後就是這樣，堅持下去，」阿卡道，「你不是很想救他們么？就算他們是人渣，你還是想救他們，對吧？從手指開始，到手掌，到小臂，到大臂，好的，你做到了。」


  陳思琪慢慢的張開了手臂，這一舉動讓流炎有些驚訝。


  「這是什麼意思？你想擁抱我么？」流炎道，「說實話，通過這麼多天的接觸，我對你的確有一些好感，可我現在……實在沒有精力和你開始這段感情，所以我的建議是，你還是繼續你的哀求，我會考慮儘快結束你的痛苦。」


  「別聽他廢話，」阿卡道，「集中精神，就像你之前做的一樣，讓自己的身體徹底融化。」


  「已經……融化了……」


  「不是融化在地獄里，是融化在這個世界中，」阿卡道，「忘掉你的痛苦，一瞬間就好，只要一瞬間，你就能找回屬於你的力量。」


  「忘掉，忘掉……」


  陳思琪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流炎嘆了口氣道：「又是這個手段，我要跟你說多少次？這樣沒有意義。」


  陳思琪消失了，所有的蠕蟲飛到了半空，伸出了長長的觸鬚，看起來就像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烏雲。


  「你逃不掉的，」流炎輕鬆的笑道，「我隨時都可以找到你，我隨時都可以感受到你，我隨時都可以吞噬你，因為我無處不在。」


  蠕蟲在不斷分裂，幾乎到了肉眼不可識別的地步，很快充滿了整個大廳。


  流炎發出了詭異的笑聲，「別再逃了，我聞到了你的味道，我感受到了你的呼吸，你就在門邊，你想逃走對么？你逃不掉的，我說過，我無處不在，我就要抓住你了。」


  「抱歉，」陳思琪終於有了回應，「我從來沒想過要逃，我已經無法忍受你的味道，我也無法忍受你的呼吸，另外告訴你，我不在門邊，我和你一樣，無處不在。」


  空氣中發出了爆鳴聲，飛蟲開始成片成片的掉落，落在地上，變成一層血肉模糊的地毯。


  漸漸的，爆鳴聲消失了，陳思琪現身在了舞台中央，地上堆滿了蠕蟲，它們依舊在蠕動，聚集在一起，變成一顆巨大的肉團，肉團慢慢扭曲，最終變成了流炎的模樣。


  相比較之前的樣子，流炎顯得狼狽了許多，他的五官有些歪斜，四肢也很不協調，就像是一個失敗的組裝品，踉踉蹌蹌的走到了陳思琪面前。


  「剛才那個，也是融合法術么？」


  陳思琪道：「雖然你誠心誠意的請教了，可我真的不想告訴你。」


  「好吧，」流炎點點頭，「其實我很早之前就可以殺了你，我本來不應該……」


  「是的，我也一樣，」陳思琪打斷了流炎，「我們都錯過了太多機會，不是么？」


  「對，我們都錯過了一些機會，」流炎道，「今天我們應該不會再錯過了，對么？」


  「我肯定不會，」陳思琪道，「我不會讓你活著離開這裡。」


  「非常好，」流炎點點頭，「我能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么？」


  陳思琪道：「你可以問，但我不一定會回答。」


  「別這樣，」流炎收去了笑容，帶著一臉的真誠看著陳思琪，「今晚至多有一個人會活著離開這裡，我真心希望能聽到你的答案。」


  「說吧，」陳思琪點點頭，「先說你的問題。」


  「我活了七百九十一年，在這七百九十一年裡，我都是在為了利益而戰，為了火族的利益，為了主君的利益，為了我自己的利益，只有今晚，我是為了尊嚴在戰鬥。」


  「尊嚴？」陳思琪笑道，「別玷污這兩個字好么？」


  「在此之前，我從來都不知道尊嚴的價值，直到遇見了你，我明白了還有比利益更重要的事情，」流炎用力抬起了頭，站直了身子，緩緩道，「你的每一次嘲諷和鄙夷都在激發我的鬥志，我很想知道，你是為了什麼和我戰鬥？為了生存？為了女帝？還是和我一樣，也是為了尊嚴。」


  陳思琪搖搖頭，默而不語。


  流炎笑道：「你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對么？」


  「不是，」陳思琪道，「是理由太多，我不知該從何說起，而且每一個理由，都值得我把你送進十八層地獄。」


  陳思琪跳起一拳打在了流炎的臉上，跟著又是一腳踢在了流炎的胸口，拳腳疾風驟雨般的落在流炎身上，每一擊都痛下殺手，每一擊都不遺餘力，流炎沒有作出任何反抗，只是拚命的支撐著自己的身軀，拼盡全力不讓自己摔倒。


  「怎麼了，」陳思琪切齒道，「不再嘲笑我潑婦一樣的拳法了么？你就甘心被一個潑婦活活打死么？」


  「你又在踐踏我的尊嚴，」流炎道，「時間快到了，我不能再和你肉搏了。」


  「你說……什麼時間不多了？」


  「我真想……真想和你這樣一直戰鬥下去，一直打到世界的盡頭，」流炎笑道，「可能我是愛上你了吧，這是多麼尷尬而荒唐的對白。」


  「你，你到底在說什麼？」


  「只是這最後一擊了，」流炎舉起了手，他的手中握著一個綠色的小球。


  「是毒液，」阿卡道，「是他全身的毒液，千萬別被那個球擊中，否則你會被毒死，連我也會和你一起被毒死。」


  流炎緩緩把球擲了過來，球慢慢的飛向了陳思琪，陳思琪閃在了一旁，綠球落在了舞台的地面上。阿卡喊道：「趕緊離開這裡，那個球如果破了，毒液就會噴出來，只要沾上一點就完蛋了！」


  然那個球並沒有破，它落在地上，彈了起來，變成了兩個綠球，朝著陳思琪飄了過來。


  「真他么邪門，」阿卡道，「這種東西竟然會自我複製，總之你趕緊離開這裡。」


  陳思琪躲到了舞台下面，兩顆球撞到牆壁后，變成了四顆，繼續緩緩的追擊著陳思琪。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什麼？趕緊離開這，那扇門擋不住你，你可以輕鬆的穿過去！」


  「我……不能走……」


  「為什麼？」


  「不能……」


  「到底為什麼？」


  「這裡還有……還有四個人……」


  「你瘋了！現在還有心情管他們！」


  「我……有辦法……」


  「你能有什麼辦法？難道你想……你是想用結界對吧……」阿卡沉思片刻道，「這倒也是個辦法，不過現在這個房間里有幾十個球，你要確保一個都不能落下。」


  「都說了，我有辦法！」


  陳思琪站到了大廳中央，眼看著綠球一個個聚集了過來。


  「不需要太快，但一定要準確，」阿卡道，「千萬記得一個都別落下。」


  綠球越來越近，阿卡不再說話，只剩下劇烈的喘息，當一顆綠球快要碰到身體時，陳思琪一步跳到屋頂，張開雙手，製造了一個巨大的結界，像一張巨網，自上而下包裹住了所有的綠球。


  「成功了，一個都沒落下！」阿卡笑道。


  「是啊，成功了！」陳思琪露出了興奮的笑容。


  「終於成功了。」流炎再一次站直了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