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第二十七日 心亂如麻 03

  「我就知道，剛才那個字是你說的，是你用我的嘴說的，你就承認了吧。」


  「我知道你有的時候會偷偷控制我的身體，不只是說話的時候，打架的時候也有。」


  「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特別想佔據我的身體？」


  「說吧，沒關係，有這種想法也是情有可原的，我能理解你，也能原諒你。」


  陳思琪絮絮叨叨說了一整天，可怪物卻沒給出過一句回應。


  「你說話啊，說什麼都好，哪怕一句也行……」


  「我知道你幫過我很多，我從來沒有……從來沒有跟你說過一聲謝謝……其實，其實我心裡還是很感激你的，你懂得，對么？」


  「我知道，昨晚我不該那樣對你，不該說……那麼過分的話，我當時真的很著急，你知道的，一到著急的時候我就會變得，變得……變得口不擇言，對，就是這個成語……」


  「我錯了，真的知道錯了……對不起，跟我說句話好么？」


  陳思琪垂著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有什麼好說的呢？」熟悉的聲音出現在了耳畔，陳思琪有些激動，她甚至笑出了聲音。


  「你終於肯理我了。」


  「我理不理你又能怎麼樣呢？」怪物道，「你不是讓我別再廢話，再廢話就得從你的身體里滾出去。」


  「我，我，我真的不是想，我當時並不是想那麼說，真的……」


  「那你想怎麼說呢？」


  「我，我只想救出曲柔，我太著急了……」


  「行了，別再說了，聽你說話真的很讓人著急，嘴比腳還笨的女人。」


  陳思琪又笑了：「是啊，我那麼笨，那麼笨的人，怎麼可能是原初之神呢？」


  「這件事情也讓我困惑了很久，」怪物道，「曾經我也以為這只是個荒唐而無稽的笑話，可你身上確實帶著神的味道，而且是很古老的味道。」


  「能給我講講神的故事么？關於曲柔的，關於沈宇峰的，還有關於我的。」


  「我沒什麼故事好講，我只是個又聾又瞎的怪物，對你們的故事，我知道的並不多。」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我真的不該……」


  「好了好了，」怪物嘆道，「其實你也沒說錯什麼，你也不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


  「那，那就講講你的故事吧。」


  「我的故事？」怪物笑道，「你真的想聽么？」


  「想，我很想聽，」陳思琪用力點了點頭，「先告訴我你的名字好么？」


  「我跟你說過，我的名字有很多，你想聽哪一個？」


  「哪，哪一個……就是，就是最常用的那一個。」


  「最常用的……讓我想想哈，有人管我叫太始，也有人管我叫渾淪，有人管我叫卡俄斯，還有人管我叫吉南蓋蓋普……」怪物細數了半天，道，「我的名字大概有幾百個，你要說最常用的，應該是叫混沌。」


  「混沌，混沌？混沌！」陳思琪驚呼道，「虛霩生混沌，混沌生盤古，你是那個混沌！」


  「其實……生這個字有點不準確，我……從整體來講，更像是一個……雄性個體……你覺得呢？」


  「孕育，應該是孕育這個詞對吧，」陳思琪的情緒非常激動，「是你孕育了盤古，對吧！你是這個世界上誕生的第二位神，第二位上古之神對吧！」


  「孕育這個詞，其實也……」怪物道，「用……創造吧，對，創造，是我創造了你們口中的盤古。」


  「我們口中？」陳思琪道，「難道盤古也有其他的名字？」


  「或許有吧，我真沒有留意過，」怪物道，「我不知道人類還給他起過什麼樣的名字。」


  「盤古難道不是他本來的名字么？那他本來的名字是什麼？」陳思琪問。


  「呃，怎麼說呢，」怪物吞吐半響，忽然笑道，「我天天想著給別人講我的故事，真講起來的時候卻發現不那麼容易。」


  「沒關係，你慢慢說。」


  「其實準確的說，他，也就是所謂的盤古，並沒有名字，因為創造他的時候，我並沒有給他起名字，就像創造我的那位神也沒給我起名字，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那後來呢？為什麼人們要稱他為盤古呢？他真的用開天的方式創造了這個世界么？之後他又去了哪裡？還在這個世界上么？」


  「呃……」怪物沉吟良久道，「你是想聽他的故事，還是想聽我的故事？」


  「對不起，」陳思琪慌忙道歉，「我只是有點好奇，畢竟從小的時候就開始聽他的神話。」


  「沒關係，我能理解，幾乎每個人都是這樣，」怪物笑道，「人們都在稱讚他的偉績，都在傳頌他的故事，而我，只是作為他的附屬品，在他的故事中充當著尷尬的背景，有人把我說成是一片虛無，有人把我說成一片渾濁，甚至有人把我說成了一個雞蛋，你見過我的樣子，你覺得我長得像雞蛋么？」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你本來的樣子，」陳思琪道，「我看到你的那晚，你長得很像是……」


  「很像是人類，對吧？」


  「呃，大概差不多。」


  「你說的對，」怪物道，「我剛被創造出來的時候並不長這個樣子，那時候我很小，比你所知的一切事物都要小。」


  「比嬰兒還要小么？」


  「比那要小得多。」


  「難道像指尖一樣小？」


  「比針尖還要小。」


  「比細菌還要小么？」


  「在你所知的範圍內，細菌應該不是最小的吧？」


  「難道說，」陳思琪沉思良久道，「像原子一樣？」


  「比原子還要小。」


  「比原子還要小？」陳思琪抓著頭髮，用力回想著大學的物理課程，「難道說，是那個叫夸克的東西。」


  「比夸克還要小，比最基本的粒子還要小，」怪物道，「物質是不連續的，而我當時就是物質的最基本單位。」


  「也就是說，你是這個宇宙里誕生的第一個物質？」陳思琪問。


  「呃，是第一批，不是第一個，」怪物道，「我的創造者製造了無數個和我一樣的物質，所謂的無數個就是用人類的計數方法永遠無法描述的數字，無數個最基本的物質完全一樣，在所有的性狀上沒有任何分別，我們用絕對均勻的方式分佈在宇宙中，所謂的絕對均勻就是每一個基本物質和其他物質的距離保持絕對一致，我們用這種絕對均勻方式構成了最初的宇宙。」


  「可要是這麼說的話……」陳思琪道，「你只是一個最基本的粒子，又怎麼可能……」


  「又怎麼可能成為一個神，對吧？」怪物道，「這件事情，有點複雜，起初我和你的想法一樣，我如此的平庸，如此的微不足道，和那麼多長得和我一樣的東西，就這樣毫無變化的呆在一個固定的位置上，我不知道我呆了多久，也不知道還要繼續呆多久，因為那個時候還沒有時間的概念，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了一件不尋常的事情，那是一種衝動，那是一種渴望，那是一種強烈的……你沒有在聽對吧？」


  「啊？」陳思琪一驚，慌忙道：「沒有，沒有，我在聽，我在聽，我真的在聽。」


  「騙我有意思么？你以為你騙得了我么？」怪物喝道，「從剛才你就一直在想曲柔的事情對吧？」


  「不，不，不是……」


  「你對我的事根本不感興趣，你裝出很感興趣的樣子，只不過是為了取悅我，然後讓幫你想救曲柔的方法，對吧？」


  「也，也，也不……全是……」


  「你這個惡毒的壞女人，我不會再跟你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