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六日 肆

  前台經理已經追了上來，看見虛弱的沈宇峰站在面前，她笑了笑說：「沒想到你還能站得起來，最喜歡你這種硬骨頭的男人。」


  沈宇峰也笑了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重要麼？」


  沈宇峰又看了看對方那傲人的上圍。


  「好柔軟，好可惜……」


  「現在說這類讚美的話，是不是有些不合時宜？」


  「我並沒有讚美你的意思，我想說好柔軟，但是好可惜，還是有些下垂了。」


  前台經理斂去了笑容。


  「以你目前的狀況，勸你最好不要激怒我。」


  「那麼大年紀了，不應該這麼暴躁，是不是還有些怕我？」


  「為什麼要怕你？為什麼怕你一個半死之人？」


  「那你為什麼站的那麼遠？」


  「因為受不了你那身讓人作嘔的腥氣。」


  說話間，兩個人一直保持著十步左右的距離。前台經理上前試探著走了一步，見沈宇峰伸出雙手，前台經理又退回一步。


  「你想幹什麼？」


  「現在走的話，還來得及。」


  「你瘋了！」


  「你沒必要和一群庸人死在這裡。」


  「他瘋了，快阻止他！」曲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陳思琪詫異的看著沈宇峰。


  阻止他什麼？為什麼要阻止他？他的舉動看起來並不危險，他只是將他的雙手慢慢放在胸前，他只是在和這個女人交涉而已，他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去傷害別人。


  「別讓他雙手扣起來！」兩個女人的聲音一起在耳畔響起來，幾乎穿透了陳思琪的耳膜。


  什麼情況？又幻聽了么？毫無疑問，這個前台經理是敵人，曲柔為什麼站在她那一邊？

  一定是自己聽錯了，又是那個女人用的把戲。


  只是這短暫的思考，沈宇峰已經將雙手緊扣在了一起。


  「小琪，」沈宇峰迴過頭，「千萬扶住我。」


  話音未落，前台經理兩步躍起，揮起拳頭撲了上來。


  陳思琪從身後繞到沈宇峰身前生生挨下了這一拳。


  這一拳很重，陳思琪一步踉蹌，險些栽倒。


  然而沈宇峰在身後用更快的速度倒下了。


  倒下之前似乎說了一句：「真不靠譜。」


  陳思琪立刻扶起了沈宇峰。


  不是不靠譜，我也想扶住你。你不知道這個女人的拳頭有多重，挨上了你就沒命了。


  前台經理又打來一拳，這次陳思琪沒有放手，直接抱住沈宇峰用後背接下了這一拳。


  可這一拳的力量實在太大了，陳思琪沒能站穩，帶著沈宇峰一起摔進了水裡。


  陳思琪喝了好多水，背後的劇痛讓她難以起身。


  沈宇峰仰卧在水面上，雙手依舊僅僅扣在一起，口中喃喃的念著：「真不靠譜。」


  對不起，我儘力了，她實在太強了。


  前台經理跳到沈宇峰身前，從他身旁舉起了一塊巨石。


  那塊巨石帶著鋒利的稜角，可能有幾百斤重。


  如果真的被砸中，任何一個人都會送命。


  看著他死么？

  你愛他么？


  有多愛他？


  無論多愛他，人都應該更愛自己吧？

  陳思琪沖了上去。


  她抱住了沈宇峰。


  「恩布卡普，恩布卡普……」


  他在說什麼？

  好像不是真不靠譜。


  如果挨得過去，那就一起挨。


  如果挨不過去，那就一起死。


  如果只是一個人挨不過去……


  陳思琪緊緊地抱住了沈宇峰。


  你可一定要記得我。


  巨石沒有砸下來，而是在半途脫手了。


  身體似乎被一種強大的力量推動著，在不斷的搖晃。


  準確的說不只是身體在搖晃，而是整個山洞都在搖晃。


  碎石從岩壁上不斷滾落下來，水流從四面八方傾瀉而出。


  有人跌倒在水中，掙扎著站起來，然後再跌倒。


  有人跌倒之後，再也沒能站起來。


  也有人在跌倒之後，直接被埋在了碎石下面。


  有人在喊：「塌方了！」


  有人在喊：「山崩了！」


  前台經理也摔倒了，看見陳思琪拖著沈宇峰正想逃命，她沒再選擇任何工具，而是直接撲了過去。


  她的目標依舊是沈宇峰。


  陳思琪把沈宇峰藏在身後，架起雙拳準備搏命。


  前台經理喊了一聲：「不想死，你就讓開！」


  當然，連她自己也覺得，這句話是多餘的。


  一拳過後，陳思琪退了幾步沒有摔倒，本來想打回一拳的，無奈對面速度太快，又挨了一拳。


  三拳過後兩個人同時摔倒了。


  陳思琪是被前台經理打倒的。


  前台經理不知道被什麼人給打倒了。


  那個人動作很快，只在背後閃了一下，放倒了前台經理就立刻消失了，陳思琪在倒地之前也沒看清他的樣子。


  會是曲柔么？

  陳思琪無暇思考，碎石如雨般的向下墜落，整個山洞真的要塌陷了。


  沈宇峰呢？


  剛剛不是在身後么？


  沉到水下了？被水沖走了？被土石給埋了？


  蠢貨，你都在想些什麼？都到了這個時候，你怎麼能把他弄丟了？


  「快點，這邊！」


  怎麼辦，沈宇峰呢？


  「快點，往這邊走！」


  怎麼辦，又幻聽了。


  「想什麼呢，死丫頭！」


  這次真的是曲柔，陳思琪循聲望去，見曲柔在不遠處向她招手。


  她身後還背著一個男人，沒錯，是沈宇峰！

  陳思琪奮力的蹚著水來到曲柔身邊，沈宇峰閉著眼睛趴在曲柔的背上，從身體規律的起伏來看，他應該是睡著了。


  「把他給我吧，我背著就好。」


  「不用了，省點力氣吧，你都快站不穩了。」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的，還是我來背他吧。」


  「真的不用了，快走吧。」


  「還是我來吧……」


  「快走吧，這裡很危險！」


  「把他給我！」


  「好的……」


  陳思琪背著沈宇峰，來到了山洞的出口，長長的隧道之中，水流異常的湍急。


  曲柔回頭問道：「你撐得住么？」


  陳思琪咬著牙沒有回答。


  衣服沒了，眼鏡碎了，從頭到腳，幾乎沒有一寸完好的皮膚，除了淤青，就是正在流血的傷口。


  問她也是多餘，只要她還活著，就不會把沈宇峰交給任何人。


  有些東西，最好永遠都不要和陳思琪搶。


  衝出了洞穴，滿山一片狼藉，大樹橫七豎八栽倒一片，道路已無從辨認。


  「還認得路么？」


  陳思琪搖了搖頭。


  「沒關係，跟我走！」


  曲柔脫下了外套，讓陳思琪披上。好在她的方向感驚人，在亂石和泥流之間帶著陳思琪向山下狂奔。


  一路之上，不時能看到坐著和躺著的人，有的在大聲呼救，有的在低聲呻吟，有的彼此攙扶，一步步向山下挪動，還有的人帶著滿身血污倒在亂石和草木之間，也許還活著，也許已經成為了屍體。


  衝到山腳下的時候，眼前的一幕讓兩人驚呆了，一片土石掩埋了停車場，靠近山下的幾輛汽車已經沒了影子，曲柔的汽車似乎還能看到頂棚，但是想把它挖出來，再開出去，完全屬於天方夜譚。


  「這附近能打車么？」


  「你說呢？」


  「會有順風車么？」


  「你覺得呢？」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故，應該會有救援吧。」


  「會，貌似已經到了。」


  遠方似乎有車燈的光束，曲柔帶著陳思琪躲在了亂石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