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一章 世事無常
眼看著林小胖渾身上下繚繞著的殺意越來越重，司馬瀟澤傷心之餘卻也忍不住為自己的大伯求情，語氣幾乎是在哀求了，「小胖，小胖，我求求你，就當，你就當是為了報答當日我在靈霄閣對你的恩情，你放過我大伯吧。或者，或者你讓我去救他也行……」
一邊的屠家大伯看見司馬瀟澤這幅狼狽不堪的樣子，不由得痛苦的閉上了眼，心中卻是一陣冰涼。曾幾何時，他也是將這年輕人當成自家人看待的，只是原來，別人不是這麼想的。小五在時，何曾沒有救過司馬家族人的性命，可是這些人，在小五生命垂危的時候，又做了些什麼呢？他們沒有一個人記得小五對他們的恩情！他們只顧著自己，只在意自己的利益！
閃身避開了司馬瀟澤的觸碰，林小胖現在看著他的眼神都是冷的。她是知道人心易變的道理，只是她唯獨想不到，當年在靈霄閣里那個俊朗洒脫，品行高潔的司馬瀟澤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或者說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而她們，只是第一次發現罷了？
不管是哪一種，都有夠讓林小胖覺得噁心的！
面無表情的讓開一條道，在司馬瀟澤狂喜的衝出去救人的背景下，林小胖輕描淡寫的開口，「放心，我這人沒別的好處，就是懂得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道理。所以這一次過後，司馬，我再也不欠你什麼了……」她至今還記得與屠瓏一起在靈霄閣等她數載的司馬瀟澤，記得那個會跟她們一起並肩作戰的司馬瀟澤，記得能將性命託付給好友的司馬瀟澤……
卻唯獨，不認識眼前這個司馬瀟澤了。
人生若只初相見呵……
聽見林小胖這句話的司馬瀟澤控制不住的身子微微一顫，卻還是義無反顧的去救自己罵罵咧咧的大伯了。
瀛佑等人沒有再看司馬瀟澤一眼，卻都忍不住紛紛看向了林小胖，雖然她看上去還挺正常的，但是眾人卻無端端的感覺到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狠狠地充斥著整片空間，讓人連呼吸都覺得萬分困難。在這令人覺得恐怖的力量面前，眾人忍不住猜測，林小胖她現在，修為到底到達了什麼地步……
「咔啦，咔啦。」
一群群身著重甲的魔兵邁著整齊的步伐一步一步朝著林小胖等人圍攏而來，肅殺的氛圍瞬間充斥了整片空間，瀛佑等人也控制不住的緊張起來，唯有林小胖，還是那副安靜至極的樣子，默默地站在原地，低垂著腦袋，也不知道在看什麼地方。
「……小胖！」
咬牙制止住自己的泣音，屠家族長一抹臉上濕乎乎的痕迹，挺直脊背，整個人的感覺頓時與之前不一樣了，那個多年前如山峰般偉岸的大男人重現，看著眼前無窮無盡魔兵的眼神燃燒著無聲的烈焰，「莫要再多想！小五那孩子，那孩子若是現在還活著，也不會想看見你如今這副模樣！」
「打起精神來！魔族一日未除，吾等，就一日不得停歇！」
「吼——」
那頭因為戰鬥時間太多所以身上布滿了傷痕的浮空獸此時似乎也被屠家族長這一聲怒吼勾起了什麼回憶一樣，驀的仰脖發出一聲憤怒的嘶吼，震得眾人腳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顫抖。
終於有所動作的林小胖緩緩抬起了腦袋，輕柔的撫摸了一把浮空獸柔軟的皮毛，然後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微笑。原本烏黑的長發迅速化為火紅，林小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情緒失控過了，今日，她卻想久違的，不顧後果的鬧上那麼一場！
包括深陷魔兵之中的司馬瀟澤等人在內，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驚駭的看著渾身上下繚繞著淡金色雷霆的林小胖，在漆黑魔霧的背景下，那個渾身上下被雷霆包裹著的身影有如劃破人間虛妄的雷神，有如一柄斬盡世間黑暗的重劍，耀眼而又灼目！
更詭異的是，即使林小胖鬧出了這麼大動靜，卻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動靜，那些閃著火花的雷霆無聲無息的張著噬人的獠牙，致命而又充滿誘惑。那是一種能惹得世人即使恐懼，卻還是忍不住心生嚮往的光芒，即便知道那是飛蛾撲火，卻還是忍不住自取滅亡！
隨著林小胖第一步的邁出，那些彷彿陷入某種奇異境地中的魔兵們迅速回神，握緊了手中的長槍，結著整齊的陣隊沖著林小胖飛奔而來。此刻他們心中都有這同一個想法，眼前這個人很危險，必須殺了她！
被司馬瀟澤護在身後罵罵咧咧的司馬律不小心抬頭看見這一幕，頓時像是被捏住嗓子的公雞一般，喉嚨里發出古怪的咯咯聲，隨即非常識趣的閉上了自己的嘴。不得不說這人即使品德不怎麼樣，但是夠有眼色，要不然也不能活這麼長時間。只是親眼看見林小胖發飆的他眼珠子不停的咕嚕，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東西，充滿了算計之意。
護在司馬律身前的司馬瀟澤倒是沒看出來自家大伯的眼神，他只是用一種極為複雜的眼神看著有如天神降臨的林小胖。他還記得當初初見林小胖的時候，她還只是一個修為不如自己的外門小弟子，雖然實力低微，為人也不怎麼鋒芒畢露，但卻詭異的讓人覺得可以信任，也值得信任。經過後來發生的許多事情，司馬瀟澤承認，林小胖確實是個不錯的好友，是一個可以託付後輩的時候。
只是現在許多年不見，他修為停滯，暗生心魔，身後還有自己的族人在不停的拖著後腿，但林小胖卻已經化繭成蝶，不僅認了羅山宗林開陽太上長老為老祖宗，修為更是一日千里，這才多長時間啊，林小胖已經成了自己需要抬頭仰望才能看見的人。
不過這些其實都不是問題，他不是那種發現友人比自己強，比自己厲害就心生嫉妒乃至不軌心思的人。司馬瀟澤只是沒想到，一開始與林小胖交好，是因為屠瓏的緣故，沒想到兜兜轉轉的，最後與林小胖決裂，竟也是因為屠瓏的緣故。當真是，世事無常……
看一眼林小胖面無表情大肆屠戮的身影，司馬瀟澤默默苦笑，只是現在，大約小胖她，是不會跟自己講什麼舊日情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