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 無論多久
「嘭！」
「嘶，你怎麼不走了？」一頭撞上林小胖後背的屠瓏揉著自己的胸口從她身後探出頭來，也不知道小胖練了什麼功法，剛才那一下撞得她疼極了！不過話說……小胖現在好像高了許多啊！
「嗬！」
當看清楚林小胖為什麼停下的時候，饒是屠瓏天生大膽，也是嚇得不輕，無他，外面的空地上，竟然站滿了靈霄閣的弟子！此刻正在用一種比較難以言喻的表情看著他們兩個。值得一提的是，這麼浩大的場面，卻沒有一絲兒聲音，倒是比吵吵鬧鬧的場面更加讓人驚詫。
「這，這……」
結結巴巴的吭哧出這麼兩句話，屠瓏垂在身側的手已經緊緊握了起來，時刻準備著拔劍相向。大意了，她沒想到靈霄閣弟子會這麼迅速就回過神來。想來是這些人發現轅誨方那老東西已經死了才會來堵人的吧！
一直在暗處的林開陽蹙著眉頭看那些人群，身形波動了下，就要站出來，方才他就感受到許多雜亂無章的氣息，可是因為這些人一直都沒有異動，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沒想到他們會耐心的等在這裡……
「老祖宗，您先別出來。」
「小胖……」
見林小胖反對，林開陽立時就住了腳，有些擔心，這些人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也造不成困擾，若是想，只要揮揮手就能將這些人一網打盡。可是小胖不一樣，雖然靈霄閣有頗多對不住她的地方，可是小胖畢竟在這裡待了很長時間，說不定會對這些人有感情也說不定……
「唉，」揉了揉額角，林小胖覺得自己今天真是事務繁忙，倒是一天之內將自己想見的人都給見了，只不過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些，連個緩衝都沒有。
面前的這些人，大多數都是十年前曾經見過的靈霄閣內門或者核心弟子，偶爾有些面生的面孔，雖然不解，卻是安靜的站在師兄師姐中間，看著林小胖，一絲兒聲音都不發。猛不丁的看見，還真是挺嚇人的。
「小胖，怎麼辦？要衝過去嗎？」
沖你個頭啊！
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林小胖對屠瓏的智商暫時不抱什麼希望，沒看見這些人雖然面容嚴肅，但是卻並沒有殺氣嗎？雖然……
她也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要來圍觀她……
往前走了兩步，見這些人除了眼珠子隨著她的走動而轉動，卻沒有其他動作，心中微微一動。等走到靈霄閣下山時的天梯，看到那階梯兩邊安靜站著的人時，林小胖驀的就明白了他們的意思，眼眶忍不住微微一熱。
「咦？他們好像不是來跟咱們打架的啊……」見到這個場面，饒是遲鈍如屠瓏都感到了一絲奇怪的氛圍，收起了那副隨時都要打起來的架勢，驚訝的看著默不作聲的人群。
「嗯……」
「他們沒有惡意……」
狠狠地閉了閉眼，在萬眾矚目之下，林小胖緩緩踏出了第一步。
「啪嗒。」
「從今日起，爾等，就是我靈霄閣的弟子了。當恪守我宗門門規，無論何時何地，都勿忘踏上修仙之途的初心……」
第二步。
「月半鳳鳴西山尾。嗯……你的道號，不如就叫月半可好？」
第三步。
「諸位師兄弟姐妹們，我們身後，是整個開源大世界的百姓，若我們敗了，魔族一日之內便能屠戮數十萬人！稚子百姓何其無辜，吾等修行數載，得萬千百姓供養，所以，我們不能退！」
第四步……
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身影場面，皆在此刻湧上林小胖心頭，讓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無論再怎麼挺直的脊樑都會有彎曲的時候，所以曾經，她是將這個生活了幾十年的宗門，當做自己的容身之地的。可是啊……
滄海桑田，世事變換，重新站在這片土地上的她，終究再也不是曾經的那個人了。
這讓她怎能不傷懷？
她記得那些曾經朝夕相處過得臉，記得曾經並肩作戰的身影，甚至記得曾經發生過矛盾的那些可愛同門。他們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一起修行，一起拼搏，雖然很可能，他們彼此都不認識，不熟悉，可是，他們曾經都有個共同的名字。
靈霄閣弟子。
可如今，她大概是要永遠的，失去這個名字了……
「噗噠。」
最後一下腳步聲響起。
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台階，任憑再怎麼不舍，林小胖終於還是走完了。
站在山腳下，林小胖眼角微燙，死死的攥住自己的拳頭，壓抑住心中難言的哀傷，沉默了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轉過身來，對著漫山遍野前來相送的靈霄閣弟子俯身深深一揖。
她知道眾位同門的心意。
被自己尊重愛戴的師尊宗門背叛，她確實傷心難過，也曾想過玉石俱焚這樣激烈的想法，可是等她平靜下來，這些想法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歸根到底，這是她與轅誨方等人之間的事，與其他無辜的靈霄閣弟子，有什麼關係呢？
就像此時，數不清的靈霄閣弟子前來相送她這個『背叛掌門之人』。
有些話，不需要多說，彼此就能明白。
今日她踏出這個門，靈霄閣的大門依舊威嚴光輝，不會有任何污點，所有靈霄閣弟子也不會允許它有什麼污點。
每個修士心中都會有一桿秤，評估著世間萬物，自有自的標準，他們或許不會多說，靈霄閣的歷史上或許根本就不會有任何關於她的記載，可是今日這一場相送，未嘗不是靈霄閣眾人……
對她的愧疚呢？
既然她已經死了，就死的徹底一些吧。
緩緩站起身來，看著漫山遍野數不清的人同樣對她深深一揖，那樣壯觀的景象讓林小胖忍不住彎了嘴角，眼眶卻有溫熱的液體滑動，被林小胖狠狠憋了回去。最後留戀的看一眼這個生活數年的山門，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
身後，是成千上萬個默默注視她背影的靈霄閣弟子。
從此，五大宗門之一的靈霄閣，矗立在這片古老大地上的巍然大物，終是再無林小胖這個人的名字。
無論多久。
後來，靈霄閣宗門歷史記載過這一日的盛況，但也只有寥寥數語罷了。
離者歸，萬人送。
至於這有幸被整個靈霄閣的弟子相送的『離者』是誰……
卻是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