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工作，雪莉，巨大的信息量
辦公室的日常永遠是同一副光景，每一名警察每天都會撥出無數通電話，根本沒人在意同事在和誰說什麼，即使專案組成員負責的是同一系列案件，每個人的分工也都無比明確，沒有誰會貿然打擾他人。加之警察的工作性質，索蘭在上班時間和女友通話的行為，更完全無需掩飾。
「讓他們隨便調查好了，不可能發現真相的。」他輕鬆笑道：「相信我，妮娜，在這方面我有經驗。越是信息化時代，越是娛樂至上的時代，我們就越不需要擔心裡世界的暴露。就像那些UFO和靈異事件照片似的，當年是能唬住人，但你要是現在把它們拿出來，誰不是一瞥就歸類到PS的功績里了？真的也是假的。」
「你有經驗……天吶索蘭，明明我才是那個真正二十歲的人吧？」電話里，妮娜的聲音笑得爽朗溫柔：「要是這世界的每一個老頭子，都能有你這麼與時俱進……」
「那年輕人的工作就都保不住咯，所以還是讓老古董保持老古董狀態吧，我這種除外～」索蘭嘴上說笑著，但坐在辦公桌前，他仍在一張便簽紙上寫下古德溫澤的名字。接觸過，並且很有印象的傢伙，一個姓「好天氣」的男子，不管到了哪裡，都肯定會很招人喜歡的。
「好了，我就不和你多聊了，開車呢。」妮娜忽然轉移了話題，最後說道：「不過我還是要再抱怨一嘴啊，昨晚那麼大的新聞，你居然不知道把我背過去！燃燒的教堂啊，你知不知道這樣一張照片值多少錢？記得下班后賠我啊～」
說完，沒等著索蘭再回答什麼，她便主動扣死了電話。嘟嘟的聲音驟起，恰好把索蘭的句子卡在了嗓子眼裡，甚至令他喉頭髮出了喝喝的聲音。
果然還在耍小性子，索蘭苦笑著收起手機。不過沒辦法，昨晚後半夜的六個小時，對他和她是截然不同的主觀體驗。一個完全忙死了，一個則是約會過半時，男友突然被一通電話喊跑，然後再就沒露面了。虧得他們也算戀愛好些年了，換做一些情感基礎不牢的情侶，喊打喊殺鬧分手都很正常。
想及此處，索蘭朝身邊擺了下頭。
雪莉-哈伯作為他的搭檔，正坐在鄰邊辦公桌前，稚嫩的臉蛋掛著一絲不苟的表情，全神貫注在文書工作中。青春活力與英姿颯爽，天使面孔與燦爛金髮，無疑讓她在短短數周里，不但成為本專案組乃至兇殺組中的小警花，更聞名了大半個警局。
不過今天從剛上班起，所有人就都看到她眼眶下淺淺的黑眼圈了。明明前半夜就就回家休息去了，怎麼還會類成這樣？
面對這種情況，當父親當然會登場，而愛喝咖啡的埃德森竟也打算噓寒問暖一番，結果被克勞德親自從索蘭身邊拎走了。同在一層樓里，約翰娜也親自踏出兇殺組的屋門，像母親般摸了摸她的腦袋。
睡眠不足是許多警察的通病，但當這事兒落到雪莉身上時，卻迎來了好些人的關照。
感受到索蘭忽如起來的目光，雪莉白嫩的俏臉陡然微紅，馬上朝另一側微微偏了下頭，一副在生悶氣的樣子。
但看到這一幕，索蘭沒有說什麼，只是低頭盯著自己那份資料。
太多的事情需要他費心力。
事情到了今日這一步，專案組的存在意義已經不大，畢竟近期這幾起案件的主要肇事者，已經在昨夜被他捅穿了腦袋。可惜同事們不可能知曉這一點，只能仍對著那些無頭公案費盡心思，卻又終歸一無所獲。而他也只得暫且呆在這裡，坐等那些長期無法破獲的案子被最終擱棄，然後再安慰安慰其他人。
是以，相較於諸如聯合湖公園殺人案、艾略特灣棄屍案等老掉牙事件，索蘭主動攬下了近兩起案子的部分調查任務。
一個傀儡師已經被幹掉了，但那個大學生又是怎麼回事？
他可不是被寄生蟲轉化的。
紙張翻動，傑克-史密斯的頭像擺在頁面一角，另一份文件則長篇大論地記錄著神選者公司的種種。
對索蘭而言，這是確認無疑的行屍作案事件，需要查證的只是疑似毒液流的轉化手段。而對於整個專案組，由食品安全和興奮劑角度詮釋那夜的案情，也的確是個不大不小的線索。以權謀私順便還能秉公執法，這樣的好事，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當然，不發生案件比什麼都好，但如果道歉有用，還要警察幹什麼。
妮娜送來的傳真不是擺設。就在華盛頓大學的理科生群體中，正有好些人頻繁出現過度焦躁的癥狀，這一現象若往極端發展，自然就可以同行兇殺人聯繫到一起。考慮到被斬首的大學生正是該校人員，索蘭提出的這一項別有用心的偵查方向，可是得到了佐藤局長的當場肯定的。
神選者公司，暫時還無人叨擾這家公司。警察出面，即使是簡單的問詢也是要有些直接線索的，若只憑猜測就認定該公司的咖啡含有興奮劑，成真也就罷了，若叫對方反參上一本，警局也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這是佐藤的原話，儘管克勞德一再撇嘴，卻也只能暫且聽命。
既然暫時還沒有上門的打算，那麼看看資料也是好的。背著麻衣，索蘭也是偷偷喝過那家的咖啡了，它的提神效果的確非常出眾。亦如那日在沃克牛肉坊，只是十幾罐冷藏易拉罐粉碎，就讓他們二人下意識抽了抽鼻子。不管是咖啡因還是其他添加劑，都足以讓索蘭對它興趣十足了。
忽然間，雪莉開口了。
「兇手已經伏法了，是吧？」
索蘭翻頁的動作停住了，他略作思考，沉聲說道：「部分已經完結，部分仍在潛伏。」
雪莉輕輕點了點頭，再度開口：「這個我知道，我昨晚也見到了一個。」
在一個片刻間，索蘭並沒有立即開口，而是先略作了一番思索：「如果你是指一個白髮寸頭的莽漢，和一個光頭矮小的青年，他們是自己人。」
發生事件后卻缺乏交流的後遺症，於此刻凸顯無疑，他只能根據現有信息斟酌著發言，然後再等著對方回應。而這番回答的實際效果為何，索蘭下一秒就目睹了。
雪莉白嫩的小臉更加煞白一片，驚愕自然難以掩飾，更有絲絲恐懼蘊含其中。索蘭當即暗叫不妙，他忽略了一點，雪莉又不是妮娜，儘管只是在西雅圖這一偶之地，她又何曾揣著「免死金牌」了？
「這……這樣……」
雪莉倒是沒有現場發狂，亦或做出任何其他誇張的反映，只是頂著張煞白的小臉兒，輕輕地說著，並且意味深長：「原來還有一個人。」
亞哈利。
索蘭默念著那句日語，下意識撫額。
真不敢想象，如果現在再告訴她，其實地下一層里也正呆著一個呢，會是什麼結果。
沉默再度降臨，儘管再旁邊的同事正扯著嗓子喊話，卻也完全沒有干擾到這裡的兩張辦公桌。不過這番沉默也持續不了太久了，專案組的大門忽然被推開，一個警員從同一層的兇殺組裡徑直走來，臉上表情嚴肅到了極點。
「告訴各位一個好消息，找到了。」
他環視四周，一板一眼地說道：「我們那位可憐的微軟公司的卡明斯基先生，終於可以和他的手臂葬在一起了。」
然後，面對被按下了暫停鍵的現場，他再度補充道：「你們一定很想看看那根臂骨的，都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