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教堂為誰然而燃
「索蘭，你現在人在哪裡？」
電話接通，麻衣的聲音罕有的嚴肅：「還是在那座山上嗎？敵人怎麼樣了，將他俘虜了？」
索蘭快步走出燃燒中的教堂，滿地的行屍屍體需要處理，艾莉亞已先一步做起拋屍工作，焚化爐就在身後。
「我把他幹掉了，那傻子絕對就是中二病，你知道他嘴裡都嘀咕些什麼……」
「你把他殺了！？」
「只是個亂七八糟的追殺者罷了，危機度連咱們在巴黎公墓遇到的那次都……」
「不是這個問題！」麻衣的聲音明顯有點焦躁了，不像她平日應有的樣子：「算了，電話里說不清，你先趕緊來一躺我這裡吧。那個雪莉-鉑金呢，銷毀記憶？或者其他打算，你趕緊安排一下吧。」
說完，她就掛斷了電話。
雪莉就站在一旁，雖然聽不到對方的聲音，但仍能把索蘭的每一句話聽得真切。
她低聲道：「對方是……也是你的同類嗎？」
金色火光衝天，神聖的哥特教堂在緩慢倒塌。片刻之間，艾莉亞已將百多具死亡行屍扔入火堆，獵豹般矯健地在廣袤空地中穿行著，天女散花般玩著拋擲把戲。火災暫時是不會缺乏可燃物了，而目睹著這一切，雪莉此時還有精力問話，已經算是神經強悍了。
「嗯……追蹤你倆來到這兒的途中，我拜託她了一點事。總之……」
索蘭收起手機，望向四周，這裡是廣袤奧林匹斯山半山腰處的一角，深入密林不知多遠，比之CDC的那場火災可要隱蔽多了。不過，這回雖然可以保障機密不被知曉，離去時卻也有些麻煩。
那個傀儡師不管姓甚名誰，顯然不是開著車子過來的。
「我們該離開了，然後下一站是……回一趟警局。雪莉，嗯……」
索蘭有點尷尬，要知道，就在區區五分鐘前，這位金髮美女可是給了自己一個深深的濕吻。
雪莉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小臉蛋微紅。
「為了效率，我得抱著你跑回去。當然背著也可以，不過考慮到我的速度，如果是背的話，你可能會受不住然後撒手。當然，我可以托著你的小腿……」
「……背著吧。」
雪莉的耳根都泛紅了，天知道她究竟有沒有想過公主抱的問題。但不管其他原因，她好歹也是個警察，如果這會兒真的要求抱……脖子都開始泛紅了，雪莉打心底里發誓，那自己就真可以辭職退休回家頤養天年了。
「那就背著吧。」
索蘭也鬆了口氣。當即話不多說，一個屈膝下蹲，一個踏著伸來的手掌越上對方背脊，騎上腰身。
後背相當寬闊，更十分結實硬朗，這是雪莉的第一份感受。當然與父親的截然不同，卻也和大部分人應有的感覺不太一樣，雪莉馬上意識到，索蘭的體溫似乎太低了些，雖然還不至於到多麼非人類的程度，但真要是普通人有這樣一份體溫，也早就是該被凍死的程度了。
索蘭托住她的小腿，手掌溫度倒是更灼熱些，但和通常料想當中，那種所謂「羞人的、令人心跳難耐的灼熱」仍區別明顯。雪莉下意識把胸膛靠上他的後背，腦子裡一片胡思亂想，一瞬間，一句話蹦了出來。
「你今晚不是去見女朋友了嗎？約會取消？那她現在人呢？」
這個問題問得實在不恰當，剛說出口，雪莉就有些後悔了。虧她還想起對方有個女朋友，那剛剛的一嘴親吻，可就更叫人無地自容了，何況現在還被索蘭背著！
「對，我是該提醒一下她，發條臉書吧。」
雖然是夜間的山林里，此刻的溫度卻很高，這固然跟不斷增添可燃物的教堂大火有關，雪莉也得向自己找問題。
心臟跳得有點快，她就這麼靠在索蘭後背上，會不會讓對方感覺到？無數胡思亂想同時朝腦袋裡塞著，就像黑色星期五清晨剛開門的超市入口似的，實在太混亂了，最後沒辦法，她乾脆把臉往索蘭後背上一帖，啥話也不說了。
當臉書發送完畢時，艾莉亞也已經把大部分行屍仍都進火葬場了。
金色火光映照大地，好一棟全比例建造的木製威斯敏斯特教堂，不論是以中世紀還是現代社會，這都必然不是個簡單的工程量。三百多英尺長的龐然大物，兩棟百多英尺高的哥特式塔樓，就這樣深陷在無窮洶湧的滔天烈焰中，用不了兩個小時便會毀於一旦。
屍體焚燒的惡臭遠飄千里，只是濃煙數量卻頗為有限，可見這火焰燃燒得是多麼徹底。雪莉側臉趴在索蘭的背脊上，恰好能看著艾莉亞拋擲最後一批行屍的身影，百多磅的軀體，一個個被如普通飛鏢般連環飛擲著，這一幕實在叫人如痴如醉。
不知不覺間，她合上了眼睛。
「……睡著了？」
索蘭低聲問了一句。
身後當然沒有回應聲。
「睡著了。」
艾莉亞扔完最後一具行屍，颯颯然朝父親走來，一臉的小得意，小步伐邁得甚至都腆起了肚子。
然後她詭笑地掃了眼熟睡的雪莉：「所以爸爸，交代一下吧？我是不是又要多一個媽媽了？」
這問題問得，索蘭當即給了她個腦瓜蹦：「瞎胡鬧什麼，趕緊走吧，臭丫頭！」
「哈～！」
一聲狂笑，艾莉亞率先行動，這便朝著來路狂奔了回去，竟比索蘭還搶先一步。索蘭嘀咕了一句人小鬼大，也飛速狂奔了起來。
夜間山林深處，棵棵高聳針葉林密布，夜風吹來，樹梢林葉嘩嘩作響，委實有番可怖的氣氛。然而這嚇得住尋常百姓，嚇得了普通登山客，甚至能讓一般軍警略感心悸，又如何能叫殭屍心生恐懼？
他們才恰是這類環境中的主人。
索蘭大步流星地跑著，考慮到雪莉的呼吸問題，當然不能過於急速，但比擬如履平地的山地自行車還是綽綽有餘，偶爾也能客串越野中的悍馬車。
艾莉亞就在前方五十碼處狂奔著，索蘭仔細想想，還是掏出了手機，向妮娜掛去了一同平安電話。
因為自從他發過了那條臉書後，就一直沒收到回信。
手機鈴聲響徹，效果果然比臉書提示音強力萬倍，不過十幾秒的功夫，電話機就被接通了。
「喂？」妮娜的聲音有些含混：「索蘭……什麼事啊？」
這聲音委實太含混了些，而且周圍同安靜得詭異，索蘭輕輕皺眉道：「本來想給你報個平安的，我已經把同事救出來了，現在正返回。妮娜，我剛剛給你發了條臉書的，怎麼沒有回應？」
豈止沒有回應，就連這番當面的語音質問，妮娜竟也磨磨蹭蹭了起來。
「臉書……啊……臉書啊，臉書……白痴啊你！」
然後她調高了音調：「你不看看現在幾點鐘了嗎？後半夜啊！你不睡覺，也想讓我生黑眼圈嗎？笨蛋啊！」
一陣數落，然後啪的一聲，電話竟被掛斷了！
索蘭驚愕地盯著手機，當然步伐也沒慢下來，仍在火速閃避著一棵棵迎面撲來樹榦。好吧，他的確忘了這件事了，手機時間顯示得很清楚，現在正是後半夜氣溫最底的時候。
「誒，被訓了呢。」
遠遠領先在前方，艾莉亞甚至不忘了表示自己在偷聽：「老爸，沒事總纏著人家女孩子的男生，是會被討厭的哦～」
居然被訓了，索蘭翻起一記白眼。
「別把自己也渲染得跟個情聖似的，有種給我領個小男孩回家！」
「哼！」
嗖的一聲，艾莉亞徹底消失在樹林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