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誘導的案例分析會
距今所有夜間惡性兇殺案,存在一系列共同點。
艾略特灣浮屍案,死者夜間經過那條彎道,是一名經常加夜班的白領。
聯合湖公園兇殺案,死者是頻繁夜班的博物館保安,每晚都會暢飲至少兩罐雀巢咖啡,品牌確定。
林邊小徑的碎頭女子,和下水道中尋到的維修工碎頭屍,一個是夜班歸來,一個同樣經常倒班。包括那名暫被定為碎頭屍案兇手的白化病維修工,他們都是夜班人士,都極度依賴咖啡或紅牛等提神飲料。
昨日前半夜在巷道中發現的屍體,大學生和亞馬遜員工,一個是單純的狂熱咖啡愛好者,一個是職業需求,兩人的共同點是都喜歡神選者咖啡。而後半夜黎明發現的沃克牛肉坊案,首先,他必然是在深夜中犯案,同時現場勘查證明,牛肉坊后廚與家中都存儲著大量神選者咖啡。
然後是現在,微軟公司的產品運營總監遇害,時間同樣是在夜晚,這點已被雷德蒙德停屍房的法醫驗證。同樣是經常夜班的人群,同樣是職業性咖啡依賴者。
索蘭自然知曉一部分真相,但終歸也有成謎的部分,又何況對那些一無所知的同事們。人活在社會裡,工作總是要有的,儘管真正的難題肯定要走法外路線,但他終歸也得掏出些乾貨來,不然就得卸下警徽、告老還鄉了。
而真正的警察辦案,也絕非影視劇中表演得那麼驚心動魄,大部分時間裡,眾人的確都只是坐在房間里,對著已有的線索做瘋狂推理罷了。所謂的精彩警匪劇,不過是只把其中的高潮點搬出來而已。
「所以說,克勞德之前的玩笑雖然扯蛋,但的確有些道理。」
辦公室里,迅速召開的案情分析會上,索蘭對全體成員道:「夜間行動的兇手,夜間遇害的夜班人群,考慮到奧萊爾-沃克的俯首,我們有理由懷疑這是一場有組織的行動,即連環殺手聯盟的存在。」
「他們的目的也不是無從猜想。我們可以把沃克的牛肉坊當作據點,輕鬆得出結論,這是一群漢尼拔在行動。所以現在的問題在於,這群漢尼拔的真實身份,和他們挑選受害者的方式。」
有些事情,是真的可以透露出去的。食人魔案雖少見卻也存在,何況世界上更有無數種常人難以想象的變態,犯下無數種似乎只存在於驚悚片里的罪行。平民一無所知,但警方自然信息通達,見多識廣。
「以下名單,是我們根據儲物室中的遺物,查到的在牛肉坊中發現的死者的確切社會身份。」
雪莉負責分發資料,索蘭則直接開講道:「他們顯然都是沃克的熟人,包括鄰居和店員,甚至上門做客的父母親和岳父母。沃克夫人的審訊還在繼續,對吧,雖然尚無直接證據,但我們誰都知道,她絕不可能是無辜者。」
話題說到這裡,屋裡響起好一片冷哼聲。沃克案是由兇殺組本部直接接手的,但警局一共也就這麼大,專案組的眾人,誰能不清楚沃克夫人被審訊的過程。那個一直聲稱自己無辜的「婊子」,她還真以為自己那點蹩腳的、未經過任何訓練的狡辯,能瞞得住審訊員嗎?
「都在犯案,沃克是據點型,另外那位顯然就是狩獵型了。所以還是那個問題,我們該如何從受害者的身份逆推?」
解決案件是本職工作,但索蘭心知肚明,其中起碼有兩個案子是不能被揭露真相的。艾略特灣的浮屍就是他扔的,沃克案更直接牽扯到殭屍界,所以他需要做的就是誤導同事,將線索指向一個再恰當不過的替罪羊。
「所以你認為,咖啡是一個關鍵點?」
提問的是佐藤。
全場鴉雀無聲。
專案組會議迎來警察局長的蒞臨,這是極其少見的,但今日的會議卻理所應當。
兩個星期,那麼多的遇害者;一個夜晚,前半後半夜各一次報警;中午剛到,昨夜的屍體終被發現,微軟公司的高管在自家地盤慘遭殺害。現在已經是正常下班前夕了,本次會議召開前,眾人就是在應付的州長和市長的聯合責問,現在才終於騰出空來。
作為直接被訓,被訓得最恨的局長,佐藤如何能不加入到這場會議中。
「我們可以回顧一下巷道兇殺案,這是csi做出的腳印模型。」
索蘭這一次是操作著電腦,將演示文稿投射到屏幕上:「我們最初是懷疑有第三者將他們兩人殺害,只是死法不同,但這種迥異作風本來就是不合常理的,除非兇手有兩位。」
「所以請仔細看腳印的行進方式,兇手的確有兩位,其中一個正是死者,這也是鑒定處得出的結論。」看著全場聽眾專註的模樣,索蘭揭露著部分事實,繼續引導著他們:「將大學生傑克-史密斯割頭的,顯然是個純粹的第三者。我們先不論那個第三者是誰,就說兩名死者間的關係。」
「我的女友妮娜和傑克-史密斯是同學,感謝她在今日白天的幫助,我得到了第一手資料。傑克是個絕對的咖啡嗜飲者,經常在生物系實驗室熬夜,平均每天都要喝一公升的神選者咖啡。而且情況是這樣的……」
索蘭將一份掃描手稿呈到大屏幕上:「這是妮娜的採訪記錄,她是兼職記者,我解釋一下。據傑克的同學稱,他原本對咖啡的興趣一般,日飲量只有現在的三分之一,而且品牌不限。但就是在喝了神選者后,他似乎完全上癮了,然後就是我們現在得到的數據。」
一張再分明不過的對比表格被展開,內容包括了飲用量和品牌標識,結論的確一目了然,在嘗試了神選者咖啡后,傑克-史密斯頓時成了它的狂熱愛好者。
「因為喝了過多的咖啡,精神過度興奮,所以夜間追殺我們的另一位受害人,並造成了撕裂性傷口,這是個合理的解釋。當然,這並不足以解釋他被割頭的問題,所以請大家再回想一下,我和雪莉-哈伯那天進入本市的下水管道,發現了什麼?」
索蘭拋出了一個問題,他當然是知曉一切真相的,但隨著話語轉換思路的同事們,卻都得出了一致的結論。
「媽呀……這太離譜了……」
「確實很難想到,但的確有點道理,你們都不覺得它發展得真的很快嗎?」
「為什麼我想到高譚的那次投毒事件了……」
「所以這就是經驗!你我都想不到,但是亞當斯……」
最終,還是佐藤舉手讓場面平靜了下來。待眾人都安靜后,他深深地看著索蘭,一字一頓地問道:「那個瘋了的下水道維修工,也在嗜飲神選者嗎?」
一時間,全屋子的視線全都瞄在索蘭的身上。
他既沒說是,也沒有否認。
「我認為我們有必要對這家企業展開調查,即便只是檢查出異常興奮劑,對轉移公眾視線也是有好處的。佐藤局長,警方現在身上的擔子之重,是過去至少五年裡都前所未有的,我們至少也該讓大家放鬆一番,您覺得呢?」
真的很難揣摸佐藤此刻的心理活動,他沒有陰沉著臉,也沒有多少寬慰的樣子,只是喜怒不形於色地坐在那裡,著實讓人心跳加速。
「可以,但必須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