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暗潮連綿涌動（上）
深夜裡的小巷中，一個衣冠楚楚的白領男子狼狽不堪地逃竄著。他的領帶沒有系好，褲子拉鏈大開，轉過一條彎路時，更腳下無眼，被一座垃圾堆絆倒了。
「救、救命啊！」
這一摔是個軟著陸，是以他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卻又不小心摔了個狗吃屎。旁邊恰好有張宜家的木椅，膝蓋正好砸在上面，他頓時痛苦地叫了起來。
身後，消防樓梯突然咣當作響，男子頓時嚇得打了個寒顫，不顧膝蓋痛楚，分離爬出垃圾堆。
「救命，救命，誰快來救救我啊！」
後方十數英尺高的樓梯上，一陣咕咕的聲音，似乎在宣判著他的命運。
驟聽這聲音再起，男子凄慘地喊叫起來，身體像安裝了一顆游輪馬達，猛地加速向小巷盡頭狂奔而去！
後方的消防樓梯上，匍匐的身影似乎玩膩了追逐的遊戲，它的喉部肌肉迅速顫動，向著即將消失在小巷盡頭的身影，一躍飛撲而去！
「救、救命啊！」
男子最後發出一道凄慘的叫聲，只聽啪的一聲，時尚的蘋果手機斜刺里飛出好遠，摔到了一簇灌木叢中。
手機呈接通狀態，裡面正響著接警員的聲音。
……
「我是佐藤，已經接到報警了，馬上趕去。」
夜裡的大街上，佐藤從一家賽百味走出，持著步話器，一邊吃著意式三明治，一邊快步走入臨時停駐的警車中。
「另外通知兩組巡邏的警員協同前往，這兩天街上都不太平，立刻聯絡！」
語罷，他隔著窗戶將三明治扔進垃圾桶，開啟車頂警笛，便急速向報警地點疾駛而去。
剛駛過一條十字路口，步話器作響，一名警員彙報道：「這裡是阿爾法九號，這裡是阿爾法九號，我現在位於布魯德林大街，預計五分鐘后抵達現場，完畢。」
隨後便是另一隊警員的彙報：「這裡是貝塔十一號，貝塔十一號，地點……總之最多五分鐘抵達，完畢！」
佐藤嘖了一聲，橫穿三個紅燈后，他距離報警地點只剩下不到半英里車程了。
「這裡是佐藤……我馬上抵達，你們迅速。」
說完，他又抄起車門上的脈動飲了一口，三明治令人口乾舌燥。
四分之一英里，街邊行人看到警車笛聲大作地駛過，紛紛驚訝回頭，駐足留意。多少輛汽車也都連忙為其讓路，虧得這裡屬較偏僻的舊城區，對交通影響有限。
一百英尺，佐藤降低了速度，認清這裡是一片絕對的老城區，附近的高層公寓都是三十年前的建築，幾乎能令人聯想到紐約布魯克林。這裡小巷遍地，音像商店和便利超市隨處可見，目標距離還有五十英尺，佐藤掃過牆角一個醉酒的流浪漢，現在不是理會他們的時候。
最終，他在目標小巷門口停下，並迅速掏出手槍，步伐快速且穩重地向巷內走去。
這條地面上粘著不少灰塵，顯然鮮有被清理的時候，是以佐藤馬上看到地上分明的腳印。皮鞋的印記，明顯在慌忙逃竄，但只有一個人的，佐藤的眉頭皺的更緊，小心避讓著那些足印，並抄起步話器。
「呼叫阿爾法九號、貝塔十一號，我已抵達目的地，留意巷內腳印。重複，留意巷內腳印，完畢。」
接警中心的彙報十分明確，那個報警者是在被壞人追擊著，最終跑進這條小巷。兇手很可能持械，持槍的可能性也很大，他必須謹慎，是以每走出一步都在眼光六路，每踏出三尺都在耳聽八方。
「真夠能跑的……但仍只有一個人的腳印……」
追蹤很簡單，順著皮鞋印即可。仰頭望去，原因揭曉，旁邊的公寓樓頂堆著沙堆，因為不知何時的颳風，大片沙塵灑落，將整片小巷都覆蓋了薄薄一層。佐藤輕鬆迅速地深入巷內數十尺，轉彎再轉彎，旁邊都是老樓，消防梯甚至泛紅生鏽，地面上的垃圾堆更是無人打理，四處一片糜爛。
然後，他停下了腳步。
「阿爾法九號，貝塔十一號……」
他望著小巷的盡頭，對步話器道：「我是佐藤，你們任意一人，迅速聯繫兇殺組，我們……又遇到案子了。完畢。」
一陣夜風吹進小巷，借著空間的狹窄，將一片濃郁的血腥氣吹向遠方。佐藤站立在原地，瘦小但結實的身體站得筆直，面無表情地看著地面上，那兩具堆在一起的屍體。
……
「麻衣，夜宵和解剖都過陣子再議，我剛剛接到巡邏組的通訊，咱們這兒又發生兇殺案了。」
索蘭一路小跑著趕回艾略特55號，碼頭倉儲區，他的汽車還停在那裡。
電話中，麻衣在沉默瞬間后，冷靜回復道：「巡邏組……下班后還揣著步話器，我吃不成夜宵，責任在你。」
「那他們也會手機聯絡你過去驗屍吧，走了走了，你那裡趕緊收拾打包，別真讓什麼流浪漢闖進去了，掛了！」
先是接到電話，而後又受到電台聯絡，為的都是同一件事情。事態緊急，是以索蘭掛完這通電話時，已經飛奔到了倉儲區附近。虧得現在時間已近晚間九點，街頭人煙稀少，沒人會注意到一名警察博爾特超乎想像的長途奔襲。
但他畢竟還是較慢的那位，趕到停車場時，麻衣早已站在他的豐田霸道旁，並重新套上了那條黑色風衣。
「究竟是怎麼回事？又有兇殺案？」她輕聲說道，並看向索蘭手裡的塑料袋，溫柔一笑：「哦，你還把夜宵帶來了？」
索蘭一揮大手，打開車門：「趕緊走吧，這個回頭再說，別讓上司把咱們給訓了，知道嘛麻衣，佐藤那老小子親自在現場！」
既然警察局長都被驚動了，那自然需要好好表現一番，麻衣表示贊同。坐入副駕位置后，她翻開袋子看了看。
「嗯……搭配得不錯，腦仁和后脊肉，但過於單調了，你本可以做個重慶烤腦花加軟炸裡脊……」
「這裡是兇殺組索蘭-亞當斯，索蘭-亞當斯，攜助理法醫富江麻衣，助理法醫富江麻衣，正向目標地點趕來。完畢。」
索蘭開著快車，雖是公事，但無疑將麻衣的話打斷了。她沒再說什麼，只是眨了眨眼睛，動作輕柔地將索蘭的手機取了下來，就別在腰間，非常方便。
索蘭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像被人糊了一臉一分錢紅包：「翻手機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麻衣則默默看著剛剛的來電顯示，盯著那個a字母開頭的兩節人名：「看來我們的『萬事通』小姐，情報掌控力還是一如既往，但既然需要通知你，也就說明這起案件的性質是……」
隨後，她滑動手指，向幾天前的記錄掃了過去。
「然後是……賽琳娜？你是拜託她給艾莉亞做身份證件嗎？」
由於開的不是警車，遇到十字路口后，索蘭自然得剎車了。趁這空蕩，他轉頭看向麻衣，卻見她面色平靜如水，倒看不出多少情緒波動。
他嘆了口氣：「總不能讓她一直呆在家裡吧，十三四歲的孩子，肯定是要上學的。」
「嗯，然後不管是哪一所中學，自此之後，就免不了要多出許多校園鬼故事了。」
「呵呵，我還是蠻新任賽琳娜的辦事效率的，估計要不了幾天，所有手續就都該完成了吧。」
「嗯……」
翻閱完了來電記錄，麻衣的目標似是已經達成，便又把手機塞回到索蘭的腰間了。索蘭留神關注著，從取到還，她的動作都是無比輕巧，著實叫人難以察覺。
「我說，下次不要隨便翻我的手機了好不？」
麻衣雲淡風輕地看向窗外：「……目的地已經抵達，準備下車吧。」
「所以拜託你看著我說話好嗎？」
閑聊到此為止，拜他的車速所賜，沒等說上幾句話，他已經開到了報警所在地。就在小巷的門口，兩輛警車已經先一步抵達，警笛無聲但警燈閃耀，要案的確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