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牛肉燉排骨，人肉叉燒包

  「眼睛？哦……你說這個啊。」


  奧萊爾看來是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尷尬地笑道：「最近幾天休息不好，都是凌晨兩點后才睡覺，讓你擔心了，真不好意思。」


  「哇，那麼晚才睡？你都在幹什麼啊。」


  索索感到很吃驚：「什麼時候連你們都要睡那麼晚了，現在的經濟就那麼不景氣嗎？」


  妮娜撲哧一樂，奧萊爾則動手翻了翻櫃檯里的兩片肉：「那倒不是，我們這兒營業時間很早的，很多工作就是要下半夜才幹。」


  的確是這個情況，索索這是大驚小怪了，妮娜甩下她在店內閑逛起來。今天的客人明顯不多，是以櫃檯里還有很多肉沒有賣出去，一塊塊整齊羅列在櫥窗后，切得非常工整，像從模子里取出似的。


  「喂喂，夥計，妮娜她經常來你這兒買肉食嗎？」索索沒跟著逛，算是賴上屠夫了，反正她今晚只是個等吃飯的人。


  「平均一周一次吧，買的也都不多，一個女孩子家家，胃口能打到哪兒去。不過，她的確已經是我家的老客戶了，第一次是……兩年前？」奧萊爾回答著問題，目光自上而下地掃過索索的身體。


  索索正打算再閑侃些什麼，但忽然間，一股強烈的惡寒感傳遍了全身，令她狠狠打了個哆嗦。


  不對勁，她忽然提醒自己。別看她今日穿得一如既往得小性感，但這個屠夫看自己的眼神，卻絕非調戲那麼簡單。那對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她的身體，的確帶著一股濃烈的慾望，但顯然和滾床單又是兩個性質。


  索索可是一個女孩子，男生看向自己的眼神，哪種心態對應哪種外在表現，她心知肚明。


  「……妮娜？」


  妮娜打量著櫥窗里的肉食，她不打算做普通的肉排，那實在太沒花樣了些。西雅圖和洛杉磯一樣，是一個聚滿了亞裔乃至華人的大城市，中餐館的影響當然無比深遠。比起正統西餐，似乎做一頓「醬香排骨」要更有趣些，她手機里正有一款烹飪教程app，或許可以搜搜看？


  「……妮娜！？」


  妮娜被角落中的一大塊排骨吸引了，她指向它，轉頭道：「奧萊爾，這塊肉給我稱兩磅吧，不過你好像沒標價？」


  奧萊爾看向她，正是牛肉坊的斜對角，他血絲盈眶的眼睛睜大了：「啊，那塊排骨啊，真抱歉妮娜，那塊排骨是非賣品的，它是昨天剩下的活。你要是想吃排骨，我可以給你挑挑……啊……」


  很不巧，三面環繞的偌大櫃檯里，居然再沒有排骨的身影了。妮娜搖頭輕笑，在玻璃窗上敲了敲手指：「昨天就昨天了，放心吧，我的胃口還是很好的，你也知道，哪次買的肉不是在冰箱一放很久，就這塊了。」


  既然顧客同意，店主自然樂得昨日剩貨被售，這是人之常情，但奧萊爾卻明顯有些不情願的樣子。但妮娜已經是老顧客了，這股情緒只在臉上一閃而逝，他手腳麻利地把排骨一剁十數份，裝袋稱重了起來。


  「一共是四磅肉，我給你的兩磅……喏！」


  「謝謝了，奧萊爾，我們下周還來，再見了！」


  接過袋子，妮娜深深看向奧萊爾的眼睛：「趕緊養好病吧，朋友，眼睛總這樣紅著的話，會讓客戶們以為你患了傳染病的，這對生意可不好。」


  這一邊，妮娜還在和屠夫閑聊著，索索卻已經靠在外門附近，一副急於離開的樣子。


  「好啦索索，咱們走吧，今晚給你做醬香排骨……」


  購物完畢，妮娜拎著紙袋向門口走來，微顰細眉：「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店裡空調溫度太低了？」


  「我叫了你兩遍誒……算了妮娜，先跟我出來。」


  索索音量壓得很低，更立刻挽住妮娜的胳膊快步出門，妮娜的神色亦立即嚴肅起來，平日里總是話癆不斷的索索，難得有這麼認真的時候。


  剛一出門，她便問道：「出什麼事了？索索，你的臉色真的很不好看，要不要去看看醫生？」


  「不是醫生……吶，妮娜，我問你些問題。」


  索索皺著眉，也沒急著上車，在馬路邊駐足道：「這家是叫做……沃克牛肉坊對吧，你真的經常來這裡買肉？」


  看好友一本正經，臉色又很難看的模樣，妮娜也終於擺正了心態：「沒錯，平均一周一次，到底是怎麼了？」


  索索用力咋舌，抱著胳膊，俏嫩的瓜子臉滿是糾結。她看向牛肉坊店門，像是在看店主是否在偷窺，玻璃門顯然給她帶來了強烈的不安全感。


  「剛才，那個沃克打量了我一下，你知道嗎妮娜，他的眼神真的很不正常！」


  妮娜輕緩點頭：「今天他的確不舒服，你也看到他的眼睛了……」


  「不，妮娜，我不是指生病的問題，那不是病人的眼神。」索索擺手，有些不耐煩：「你也知道，每周都有男生想找我約會呢，他們那副模樣我還不清楚嗎？這個沃克，他當時很仔細、很仔細地從上到下地打量了我一遍，但根本不是想滾床單的表情，你知道嗎？」


  「呃……我不知道。」


  妮娜回答得乾淨利落：「我在挑肉。」


  「靠，所以說我喊了你兩次……算了。」索索翻起白眼：「反正我就是覺得他這個人很詭異，這家店也很彆扭。也許只是錯覺吧，下班時分，擺滿了肉食還沒人上門兒的肉坊……你們閑嘮那會兒，我試著往後廚望去，被門帘當著根本看不到什麼，但也絕對沒聽到任何聲音！」


  說到這裡，她目光炯炯地看向妮娜，顯然覺得自己已經表達到位了。


  作為有志向記者行業發展的人，不負她所望，妮娜也沉思了起來。


  「奧萊爾解釋稱三個員工都請假了，他一共就聘了這麼三個人，我是知道的。哪怕是只聘了三個人的作坊，全體員工在同一天請假的可能性，從大數據來看也是個小概率了。我知道他妻子是純粹的家庭主婦，下班點正是肉坊生意最好的時候。員工都沒了，卻還不趕快叫她來幫忙……安靜的后廚……索索，你觀察得很仔細，確實有點奇怪。」


  「是吧～」


  索索老懷大慰，細胳膊砰砰拍著妮娜後背：「所以作為好朋友，妮娜，我強烈建議你暫時別去那家店了，那個店主的眼神實在有點古怪。當時看我那一眼，我真有種感覺，就好像他要我拽進后廚，做成人肉叉燒包呢！」


  所以說，最後這一句，才是索索整番言論的核心所在。


  「哦……人肉叉燒包啊。」


  面對索索坐等看笑話的樣子，妮娜很淡然地笑了笑，打開汽車後備箱，把排骨放了進去。


  「感覺不錯，如果他哪天真做出這麼份商品，我真得買上一些，索蘭肯定會很喜歡吃的。」


  說完，妮娜愉悅地看到，索索不負期望地慘遭五雷轟了：「不過現在，還是先讓我們做頓醬香排骨吧，索索，你可是華裔，應該能幫上我很大的忙吧？」


  「這個嘛……理論上倒是可以的啦……」


  索索回過神，為自己的抖包袱失敗感到沮喪，喃喃自語地同意著。但忽然間，她又感到有點不對勁。


  「誒，妮娜，燉排骨什麼的，那是要用豬肉的啊，你買牛肉乾什麼！？」


  面對質問，妮娜眨了眨眼，然後迅速打開車門。


  「我是印度人，不對，我是穆斯林行了吧？喪屍吃的人肉叉燒包，我就用牛肉燉排骨了！」


  「嘔……我說你……好吧，我看看我今晚還剩下多少食慾……」


  停在門口的嶄新的賓利小跑，很快便響起一陣優雅的轟鳴聲，一個轉向朝著遠路返回去了。


  牛肉坊的玻璃門口，奧萊爾-沃克血絲濃密的眼睛盯著這一幕，穿著染血的白色圍裙，胖乎乎的臉上掛起一抹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