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兇手成謎大隱於市
電梯門一開，就是通往法醫辦公室的走廊了。
人的死亡分多種類型，自然死亡，生病死亡，意外死亡，謀殺死亡，不同死因有不同的處理途徑。
自然及生病死亡的遺體處理工作，會交由殯儀館直接處理，待死者家屬再見到他們時，便直接是告別儀式的時刻了。
意外死亡的屍體則需要進行驗屍工作，並根據需要決定是否解剖，而若是死因和刑事案件相關，更會直接轉向司法解剖領域。這兩項工作均不是殯儀館有權執行的，警屬法醫辦公室，便是其中一個權責部門。
死者為大，索蘭步伐輕柔，無聲地走在寂靜的走廊上。這裡的環境和樓上截然不同，到處瀰漫的消毒水氣味，令這裡完全是一副醫院的風格。
走廊一個拐彎，他來到了工作區。
不遠處就是停屍櫃，眼前是兩張解剖台，今日送來的兩具屍體都正擺在上面，倒是沒看見克勞德的身影。
死者本傑明躺在一張檯面上，保安制服早就被褪去了，赤裸的胸膛上布滿深可露骨的傷痕，但這都沒有缺失的面部來得令人恐懼。
但這會兒，索蘭並沒有盯著它瞅個沒完，甚至無暇顧及裡面那具「他和艾莉亞的傑作」。
「哦天啊，你就是亞當斯警官吧？」
人未到，聲先至，旁邊的辦公室門被推開，一個操著標準牛津腔的高挑男子走向索蘭，身穿法醫的白大褂：「我叫拉維-霍金斯，法醫辦公室主任，久仰大名，很榮幸見到你啊！」
索蘭轉頭，聲音沉穩地與他握手道：「您好，霍金斯主任。我也早就聽說你的名字了，畢竟是劍橋大學畢業，又來美國念成博士的高端人才。」
對方年齡大概有三十齣頭，個子很高大，容貌挺英俊。有著淺淺的小麥色肌膚，濃密的黑髮做成仿飛機頭的髮飾，和同樣濃密，但修剪整齊的絡腮鬍搭配得體。畢竟是一名法醫，衣冠不整、胡茬凌亂是最起碼該避免的事。
拉維-霍金斯很機靈，知道索蘭來這裡是為了什麼，他邁著誇張的大步，來到本傑明的屍體旁邊道：「真是太驚人了，亞當斯警官，我好久都沒看到死得這麼慘的兇殺案屍體了！」
索蘭不動神色地瞥了眼另一個解剖台上，艾略特灣的那一具：「哈伯探長呢？另外，難道我們的法醫辦公室只有你一個光桿司令？其他人呢？」
「哦，哈伯探長剛剛來過，但他肚子疼，現在跑廁所去了。」拉維操著牛津腔道：「至於其他人……恕我直言警官，我們西雅圖平日里意外死亡的人都很有限，所以你懂的，財政撥款一來二去，我這兒只能養得起一個助理法醫了，然後她今天還告病稱不舒服。女人啊，我估計是那幾天來了吧。」
索蘭背著雙手，輕輕哼了一聲。
「哦對，屍體屍體。」拉維顯然還是個話癆，看到索蘭擺起了臉色，才又想起自己的本質工作：「真的是很稀罕啊！看他的死法！」
如此，兩名男子都湊到了這具解剖台前。
「很像是熊爪，你看他身上的傷痕！」
脫去衣物的屍體再經過清洗，無疑顯露出了更多的證據。本傑明的胸膛上共有六道傷痕，索蘭本以為是簡單的刀傷，但現在看它的排列方式，的確更像是棕熊利爪所為，三三成對。
「不過就算是熊爪，也不可能抓得這麼深，而且你看它們的切口！」
切口整齊，沒有多餘的撕裂傷，正是刀傷類的切割型傷口，而且深度直達死者內臟。從這一點來看，索蘭當時在現場的判斷也沒有錯，只是它三三成對的排列方式，可不是普通的刀客能做出來的。
「而且寬度很均勻。」索蘭直接盯著傷口道：「包括切口寬度，包括每三道傷痕之間的寬度。所以霍金斯主任，你的看法呢？我們西雅圖市郊的山林里，出現了一頭裝備著鋼爪的棕熊？」
「叫我拉維就好，夥計，同齡人都這麼喊我的。」拉維依然操著牛津腔，親密地搭上索蘭肩膀：「其實比起這幾道痕迹，看看他的頭部吧，那裡才是真正……哇啊，真正火辣辣的地方！」
索蘭很有些不爽地離拉維遠了些，他掃了眼這法醫主任白大褂下的褲子，還好，還不是英倫型的修身翹臀款，只是個普通的美式牛仔褲。
基於拉維的解釋，和索蘭的現場觀察，結論一目了然。
死者本傑明的整個面部骨骼全部被削去，露出鮮血淋漓的鬼臉和模糊的五官孔洞，骨骼切削處光滑平直，就像用利斧劈柴般乾淨利落。拉維做出假設，最大的可能就是兇手使用了電鋸，不然實在沒有其他手段能做出這種效果。
「開顱手術就是要用電鋸的啊！」
再然後就是被掀掉的頭蓋骨，那部分零件怕是沉到聯合湖底了，所以也只能假設腦漿順水流逝，或被魚群海鷗享用了。拉維在一旁各種大呼小叫著，索蘭表示理解，因為從純粹的常規手段來看，這具屍體真的是處處透露著詭異。
索蘭是殭屍，他當然有力氣切開一具人類頭骨的面部，但若只是徒手，也不可能做到刀削般整齊。包括胸部的傷痕也只會是手指印，即是如龍爪手般直接掏心窩去。
所以他也知道，這件事屬殭屍作案的可能性很小，因為一般沒人會持刀行兇，然後還把屍體保留得這麼完整，因為大家的根本目的都擺在那兒呢。
「嘿，索蘭，你小子來了！」
這時，克勞德-哈伯上完了廁所，拎著褲腰帶走進了辦公室。
「喲，克勞德，你小子最近是真壞肚子了啊。」
「嘿，哈伯警官，注意形象，這裡可是死者的地盤！」
「去他娘的死者吧，老子那一具呢？」顯然克勞德看來，艾略特灣的那具屍體已經屬於自己了，他系著褲腰帶，大步來到另一張解剖台前。老頭兒腰可不細，真不知道夫人究竟是如何一朵美嬌花，才能生出雪莉那樣一個嬌小的鉑金髮少女。
索蘭不動聲色地瞧著他。自己和艾莉亞聯手做出的拋屍案，他倒要看看，這位在西雅圖混了三十年的高級警探，能有些什麼獨到見解。
艾略特灣可不是聯合湖，那是北大西洋暖流自西向東，順北向南一路進入西雅圖地區的海水港灣。經過一夜的浸泡，再加上夜雨的澆灌，本就被艾莉亞啃食得殘缺不全的屍體，自然更早就凄慘無比了。不怪約翰娜沒法將它定位為兇殺案，確定性證據實在匱乏。
屍體胸膛腹腔大開，內里空空如也，艾莉亞和海鷗們牙口甚好，把幾乎所有內臟和四肢大量皮肉都吃掉了。再加上可愛的海水浸泡、雨水澆灌，哪個法醫或鑒定員若是還能發現什麼，那才叫有鬼了！
「看來我們有一頭食人老虎要逮了！」
克勞德這樣嚷嚷道：「這屍體顯然就是昨晚死的嘛！再還有索蘭你的那具，也許還是兩頭大老虎呢！他媽的，難得出現這種樣子的屍體，結果還不是謀殺犯乾的，真是氣死老子了！」
拉維在一旁舞動著雙手：「哈伯警官，哈伯警官，情況可不是老虎那麼簡單！你看看索蘭的屍體，他的傷口絕不是老虎能……」
「不好意思，誰的屍體？」
「哦，亞當斯警官的本傑明的屍體，哈伯，你快仔細看看……」
證據的確明顯，尤其頭骨的痕迹更是分明，誰家的老虎棕熊都做不出這種結果，頂多是掀掉腦蓋罷了。克勞德自然開始大喊稀奇了，索蘭默不作聲地打量著這一具屍體，面色也是愈發深沉。
看來真的有變態殺手出現了……不管他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