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誰能使我們與愛隔絕
他的話非但沒有讓許思琪的心裡好受一些,反而更加難受,平時彪悍得跟個女漢子似的人,此時也難免透露脆弱的情緒來。
御墨琰感覺懷裡的人一直在發抖,輕撫著她的背脊道,「別擔心,有我哥在,我嫂子一定會沒事的。」
這不盲目的信任,而是事實。
這麼多年來,不管什麼問題到他哥那裡,都會迎刃而解,他嫂子只是情況不明,不是身患絕症。再說了,現在的醫學這樣發達,連白血病這樣的疑難雜症都有治癒的機會,誰又能說得清楚?
許思琪聲音哽咽,半晌才道,「你說的對,King那麼厲害,又怎麼會讓阿瀾出事?阿瀾一定會沒事,一定會……」
御墨琰帶著許思琪去換了無菌衣。
病房裡很安靜,幾乎能聽到輸液管里點滴的聲音,兩個護士守在床前,用酒精擦拭方漪瀾身體,做物理降溫。
而方漪瀾的面頰又青又白,似乎很冷的樣子,但額頭上汗卻又不停地冒出來……
許思琪陡然捂住了顫抖的唇瓣,再也抑制不住喉嚨里哽咽的聲音,「阿瀾……」
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好似病入膏肓的人,居然會是阿瀾呢?
即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御墨琰也不禁嚇了一跳,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目光下意識地看向不遠處沙發上里人。
他靜默著,低斂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茶几上,擺放著特製的桃心木雪茄盒,伏加特晶瑩剔透的酒液,在燈光下璨然刺目。
心裡突然變得很難受。
御墨琰放輕了腳步,緩緩走過去,「哥,你怎麼不穿無菌衣,我聽風煜說,嫂子她……」
他和許思琪只來進病房看看,就要換上無菌衣,更何況他哥一直呆在病房裡。
御景宸截斷了他的話,淡聲道,「看完人,你可以帶著你女人滾蛋了,這幾天別閑著沒事往醫院裡跑,不然,」深灰色的瞳孔,銳利逼人,「打斷你的狗腿!」
御墨琰打了一個哆嗦,差點沒給跪了,連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您別生氣,這不是我嫂子情況不明,我擔心……」在他哥陰冷的目光下,嘴邊那些個不太吉利的話,被生生吞進肚子里,他乾笑一聲,「我的意思是,我嫂子她吉人自有天相……」
一句話說完,他整個人跟掏空了似的,冒了一身的冷汗。
御景宸淡淡地收回目光,病房裡明亮的光線,照不進他眼底的深沉。
御墨琰心裡沉甸甸的,又補充了一句,「哥,您別太擔心了,嫂子她肯定會沒事的。」
他從來沒有發現,博大精深的漢語,在這一刻也變得如此蒼白空乏,除了這句被他反覆說了數次的話,他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他哥。
御景宸「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御墨琰看了一眼病床前,已經淚流滿面的許思琪,只好道,「哥,那我就先走了……」
——
到了晚上,方漪瀾的高燒終於退了許多,不過還在持續低燒,醫生檢查后認為,目前看來,能退燒就是好現象,但如果持續低燒,情況會比高燒更糟糕。
總之,情況未明!
御景宸聽到這句話,差點壓抑不住內心的暴虐,當場殺人。
但是,他沒有!
《聖經》說:生氣時,不要做有罪過的事情,不要讓你的怒遮住了陽光!
「你已經在這裡守了一整天,不如先回去休息,有我看著阿瀾,有什麼事就給你打電話。」
想到早上和阿瀾祖孫相認時的情形,秦公心裡便是一陣揪心。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King——
這個男人的內心無疑是強大的,即便躺在病床上,飽受病痛折磨,至今情況不明的是他心愛的女人,他依然深不可測,令人不可琢磨。
如果不是知道,他守在這間病房已經一整天,甚至連盛世皇朝的工作都拋之腦後,他會以為,阿瀾只是和他毫不相干的人。
御景宸淡淡道,「無妨,還是呆在這裡我比較放心。」
離開了病房,他會像之前守在病房外面那般,深陷進未知的煎熬里,他不喜歡那種完全失去掌控的感覺。
秦公忍不住勸道,「你昨天已經不眠不休的守了一整晚,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好在經葉大師妙手,她的情況還算穩定。」
為了阿瀾的身體,他匆匆離開醫院,親自去求了一位中醫界的杏林聖手,希望對阿瀾的身體有所幫助。
阿瀾的高燒能退下來,也是多虧了葉大師施針。
據葉大師所言,阿瀾的病情如此來勢洶洶,極有可能是身中的催情香里,有某種物質令她產生了過敏情況,后又因她身體虛弱,情緒大起大落,引起高燒,起紅疹等一系列身體不適,等燒退了,疹子下去,人也就沒事了。
接著,葉大師開了一劑排揎的葯,但是阿瀾吃不進去,喂多少,吐多少。
無奈之下,只能開泡澡的葯浴,好在泡完澡之後,阿瀾身上的紅疹開始消褪,只是情況還是不太好說。
尤其是還有梅毒這個不定時炸彈,時時刻刻懸在頭頂。
御景宸沒有說話,身上柔白的襯衫,是他早上確認方漪瀾沒事之後,特地回莊園換的,只是她尚來及感受到,男人隱藏在一件襯衫下的柔愛,便已經病勢洶洶。
秦公無法揣測他心中所想,「阿瀾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你難道要一直等到她身體無礙?」
在工作上,熬個一天一夜倒也沒什麼。
但是,如果煎熬的對象,是心愛的女人,那麼無論是身體、心理還是精神,都會承受極大的壓力。
這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御景宸緩緩走到窗邊,高大的身軀,在落地玻璃窗上投下深暗的影子,「秦公,《新約·羅馬書》上說,誰能使我們與愛隔絕呢?難道是患難嗎?是困苦嗎?是逼迫嗎?是疾病嗎?是危險嗎?」
他低低笑了,不知名的情緒,將他縈繞。
秦公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個世界上,真正能懂他的人,大概只有阿瀾吧,她和母親一樣,都擁有一顆柔軟、純粹、細膩的心,是真正的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