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阿嬌住院
「你確定這樣做不會有什麼負-面-新聞嗎?」我強制按捺住心中的悸動,看著周圍越聚越多的小朋友和家長,杞人憂天地問了張清一句大煞風景的話。
我很擔心校門口的這場鬧劇會越演越烈。我沒有想到張清為了遷就兒子,竟然能夠如此無下限,配合兒子作出這樣幼稚呆萌的事情出來。
他是堂堂的人民警察,又穿著制-服,此時拍照的人五花八門,如果有誰無意之中將他的尊容上傳到網路上面,終歸影響不太好。
「看來我老婆還是很擔心我的!」張清不露痕迹地捏了捏我腰際的嫩-肉,神清氣爽,「不要緊,我除了是一個警察,還是一個父親!我不能每次都讓我的兒子失望!我已經欠他太多了!」
不管張清是出於什麼目的,他能有這份細心,幫助陽陽在同學們面前樹立自信心,我對他還是很感激的。長久以來,陽陽作為一個單親家庭的孩子,遭受了許多的非議和白眼,有時候難免自卑,所以他十分羨慕那些家庭健全的小朋友,今天他總算可以揚眉吐氣了。
「媽媽,他們再也不會說我是沒有爸爸的孩子了!」陽陽扯了扯我的衣袖,示意我矮下身子,把手掌攏在嘴邊,附在我的耳際悄悄地說道。
我莫名地辛酸,慶幸自己今天陪著他們父子來對了。我總以為自己一路上跌跌撞撞,已經變得強悍無比、百毒不侵,足以為兒子抵擋來自四面八方的風雨,卻沒有意識到兒子對父愛的那種與生俱來的渴盼。
「嗯,誰說我們陽陽是沒有爸爸的孩子!我們陽陽的爸爸可神氣啦!可寶貝我們陽陽了!」我慈愛地為陽陽整了整衣領,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這次我一反常態沒有詆毀張清,還情不自禁地誇讚了幾句,但也不是誇大其詞拍他馬屁,最多算是實事求是逗兒子開心吧!
「陽陽,快和老師同學們一起進去吧!」張清好不容易地才從小朋友們的簇擁中脫身出來,疼愛地摸了摸陽陽的腦袋,「你在學校裡面快快樂樂地學習,爸爸有時間就會來接你!」
「爸爸,你去上班吧!我知道你很忙的,就算你沒有時間來接我,我也不會生氣的!」陽陽巧妙地向小夥伴們介紹了自己的爸爸,對以前的那些流言蜚語給予了有力的反擊,已經相當心滿意足了,這會兒格外顯得乖巧懂事,「媽媽,再見!」
陽陽舉起右手,抿著小嘴巴朝我和張清搖了搖,和小夥伴們手挽著手歡蹦亂跳地進了校門,等他的身影快要轉彎時,還不忘回眸一笑。
「送你去花店嗎?」估摸著陽陽已經到了教室,我和張清就回到了車上。張清車子啟動之前,輕聲問了一句。
「你先送我去江城醫院吧!」因為張清今天替我兒子掙了面子,我的語氣不知不覺和緩了許多,並不像往常那樣忿然不平。
「怎麼啦?你病了?」張清驀地一驚,口吻很緊張,他修長的手掌下意識地撫上我的額頭,探試我的體溫。
「不是我,是阿嬌,問題還很棘手!」大約是因為剛才氣氛太好的緣故,我無形中放下對張清的戒備,簡練地和他說了一下阿嬌的情況。
「幸好不是你病了!」張清聽了之後,緊蹙的眉頭漸漸鬆弛,說了一句特別欠揍的話。
我不滿地乜了他一眼,抬腳就要下車,「你怎麼能這麼冷血!」這人說話怎麼能這麼窩心呢!
「阿嬌生病,我也很難過!」張清眼疾手快一把攥住我,制止我任性的舉動,「可是,請你原諒我的自私,就算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在我心中你比她還是更重要一些!」
這傢伙歪理邪說一大堆,我不僅無從反駁,還反倒覺得他說的是那麼個道理。任何一個正常男人,老婆和老婆的閨蜜相比,當然是覺得老婆重要一些,不然那鐵定就是有貓膩。現在社會上不是流行這樣一句話嘛:防火防盜防閨蜜!現在好多粗心的女人都是被自己的所謂好閨蜜撬崩了牆角,最後落得個引狼入室血本無歸的下場。
得了,言歸正傳,我這是在亂七八糟扯什麼閑篇,我啥時候又成張清的老婆了,那是老八輩子的事情了,早就翻篇了!再說阿嬌的病情刻不容緩,我坐在車上和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計較這些無聊問題幹嘛?
「廢話少說,趕快開車!」我氣鼓鼓地朝他翻白眼,語氣不善地催促。
這個毒舌鬼不說實話難道會肚子疼,他就不能充當偽君子裝的時間長一點,說句善意的謊言哄哄我!他非要這麼赤-裸-裸地將一些事情戳穿了擺到檯面上說,我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對他的那點好感,因為他這句實話蕩然無存!
「好啦,別生氣啦!看你那氣鼓鼓的樣子就和陽陽如出一轍!」張清勾唇淺笑,右手不輕不重地在我頭上揉了一下,「算我口無遮攔說錯了!阿嬌住院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一定在所不辭!我為了你的好朋友,甘願赴湯蹈火!」
張清有沒有搞錯,怎麼會是我和陽陽如出一轍?我才是陽陽的媽媽咧,應該是他的長相隨我才符合邏輯順序吧!再說,我啥時候批准他張清可以對我動手動腳了,他居然膽大包天地在我頭上揉個什麼勁兒?我是他的小玩意兒嗎?我沒好氣的在張清手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眼神變成飛刀向他投射過去,警告他不可造次!
這人就是賤骨頭,只配享受白眼加飛刀的待遇,只要你好心施捨給他半點好臉色,他就得意忘形,輕飄飄地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怎麼,還不服氣?我說的不對嗎?我看你就是和陽陽差不多,孩子氣十足!」張清不怕死地又在我頭頂上揉了一圈,雙手才握住方向盤,右腳輕踩油門,發動車子緩緩地向前滑行。
虧他張清好意思說出口,他到哪裡找我這樣成熟、機智、勇敢、睿智的孩子?我心裡抓狂不已,卻也只能將一口老血生生吞咽下去。他張清從容優雅地踩著油門,我又不能任性妄為地去搶奪他手中的方向盤,那多危險!我的小命寶貴著咧,可不敢瘋狂地冒這個險!
下車之前,我預先和蕭哥電話聯繫了一遍,確定他已經做好了阿嬌的工作,倆人正在醫院辦理住院手續,我就越發著急起來。我希望自己能夠馬上飛到阿嬌的身邊,將自己微薄的力量傳遞給她。
張清將車停在醫院門口,一改剛才的促狹和嬉鬧,鄭重其事地說道,「你不用那麼擔心,我陪你一起進去。你先下車等我,我把車開到停車場去。」
「我有些害怕!張清,我一點也不敢面對以後可能會發生的事情!阿嬌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不能想象,如果她……,我該怎麼辦?」我虛弱無力地伏在車前,將面頰深深地埋在手心當中,腿腳像鑄了鐵鉛,沉重得邁不開步子。
這是我與張清重逢以來,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怯弱無助的一面,曾經親如姐妹的好朋友遭此不測,讓我瞬間變成驚弓之鳥。此時的我褪去渾身上下作為偽裝的盔甲,只想找一個堅強的後盾喘息片刻。
「別擔心,阿嬌不會有事的!」張清一把將我的頭攬在他的懷裡,輕輕拍打著我的後背,溫言細語道,「你可不能泄氣喲,只有你足夠堅強,才能給阿嬌加油打氣!」
寂靜的車廂里,張清渾厚低沉的嗓音好像潤物細無聲的春雨,讓我焦灼不安的心情暫時寧靜下來。我依賴地趴在他的胸前,聆聽著他那強韌有力的心跳聲,那些如跗骨般盤桓在心頭的恐懼不安悄然隱去。重逢以來,張清有意無意地多次靠近我,唯有這次,我對這個雄渾寬厚的懷抱沒有生出排斥之感,全身心地信賴。
我抬起頭,視線迷濛地看了看張清,然後重重地點頭。即使絕望像潮水一般地將我淹沒,我也要掙扎著浮出水面,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陪伴著阿嬌去與病魔作鬥爭。
人生從來都是雲翳詭譎,曲曲折折都是歷練。不管生活多麼醜陋,命運多麼陰險,我也要做個心情平和內心美好的人。只要我足夠溫暖,我就會迎來和煦的春天,我就會給我的好朋友帶來好運氣!
雖然我竭盡所能平息自己的心緒,但上樓的時候,我的神情依然有些恍惚,腳步像踩在棉花上,深一腳淺一腳找不到重心。張清宛如深情的護花使者,亦步亦趨跟隨著我,碩健頎長的胳膊攬在我的后腰上,給予我有力的支撐。
「小楓,你來了!」我推開阿嬌住院的房間,她朝我嫣然一笑,淡定如常地與我和張清打招呼,「張清,你怎麼也來了?你都不用上班嗎?小楓,你太不懂事了,怎麼能耽誤我們日理萬機的張大隊長的時間呢?」
阿嬌佯做嗔怒,鎮定自若地和我們說著笑話。她身上的大衣還沒有脫掉,頭髮剛到肩膀,柔軟地貼在耳側,巴掌大的一張臉隱隱藏著一絲委頓。
她故意做出這幅雲淡風輕的模樣,只是為了讓我不再擔心吧。可就是她這種淡淡的模樣,一下子便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我情願阿嬌在我的懷裡大哭一場,也不願意她這樣故作堅強。
我望著若無其事的阿嬌,禁不住一陣辛酸,心口好像有一把鈍刀狠狠地劃過,一寸一寸凌遲著我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