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抱在一起
機會也蠻好的,我們剛出小區的大門,正好一輛的士疾馳而至,我抬手攔住,腰一勾就要跑過去。
我沒有提防張清猝然將我擁住,低低說了一句,「路上小心,到了給我打個電話!」
溫熱的氣息噴在耳朵附近,我的整個人都是懵的,臉頰貼著他的胸膛,鼻間是他清冽好聞的氣息,他說完那句話就放開了我。
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抱著我的手臂先是緊了緊才鬆開,像是有些不舍。這個冷清的男人什麼時候也變得這樣矯情了,竟然也學會了這樣肉麻的一套,可惜醒悟得好像有點遲了,如果當年他能對我有這樣一半的用心,該有多好!
我暗暗嘆息一聲,不聲不響地上了車,再沒有抬頭看張清一眼,「嘭」地一聲關上了車門。計程車不疾不徐地緩緩行駛,街道旁的樹木和路燈慢慢後退,後視鏡里的張清漸漸變小。他佇立在夜幕之下,橘色的燈光在他周身鍍了層淡淡的暖色光暈,依然長身如玉,瀟洒中透出幾分歲月沉澱的醇厚。
我坐在車內捂著發燙的臉頰,輕輕地拍了幾下,開始自我暗示,「沒什麼,他只不過是一時興趣罷了,我不能被這暫時的假象所迷惑!」
「捨得回來了?」當我氣喘吁吁推開家門時,幾天沒有現身的林鑫居然大喇喇地坐在客廳里,隨性懶散地晃悠著他的大長腿,嘴角淺淺地勾著,陰陽怪氣地問我,「陽陽呢?」
「他留在他爸爸那邊了!」我下示意地掩了掩衣領口,心虛地躲開林鑫深邃的眸光,擔心他看穿我此刻的窘態。
「我看你是無可救藥了,似乎對那種渣人戀戀不捨呀!難道你還想攪合在一起繼續受罪嗎?」林鑫全然不顧長幼尊卑,沒大沒小地嘲諷我,讓我十分惱火。
「你胡說些什麼呀?這次去s城,我們已經辦了離婚手續!」我急於佐證自己的無辜,不得不拋出重量級的新聞。
「那不就得了,你還和他黏糊個什麼勁,一刀兩斷不就乾淨了!」林鑫的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了一些,口吻中有一種大快人心的釋然,似乎我早該如此,拖到現在實乃不妥。
這個不長心的傢伙,一點也不揪心他姐姐從此步入了失婚婦女的行列,婚途暗淡啦。再說陽陽是張清如假包換的兒子,我再怎麼撇清關係,也改變不了這個活生生的事實。
「哦,你們已經離了!」爸爸不緊不慢地從他房間里踱出來,晦澀不明地重複了一遍,佝僂的身形似乎陡然又矮了一截。
我只顧著和林鑫說話,根本沒有注意到爸爸房間的動靜,我想老爸聽到這個消息,心裡多少會有一些難受。媽媽猝然離世,我和林鑫當時都是八字沒有一撇,九字沒有一勾,她一定遺憾沒有在有生之年看到我和林鑫找到自己的歸宿。
四年過去了,林鑫依然是單身狗一隻,媳婦還不知道在哪個丈母娘肚子里揣著;我呢,拖著一個嗷嗷待哺的兒子加入了離婚隊伍,老爸肯定覺得自己沒有盡到應該盡的責任,無法向九泉之下的媽媽交代吧!
我暗自思忖,也有些黯然神傷,多少覺得自己有些不孝。其實,作為子女,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不讓父母擔心,才是最大的孝順,可惜我至今在這方面力不從心,做的糟糕透了。
「那陽陽呢?給誰了?」林鑫對我的離婚問題不以為然,反而緊張兮兮地問到了陽陽的去留問題。
「是啊,陽陽給了誰?」經林鑫一提,爸爸也緊張起來,盯著我急切地問道。
陽陽是他老人家含辛茹苦撫養大的,要是給張清了,他鐵定接受不了。
「張清把陽陽給我了!」我凝神了半晌,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他把江城的房子和手上的積蓄都給我和陽陽了!」
反正我遲早要和爸與林鑫說這些,不如今天就交代個一乾二淨,擤了鼻涕腦袋輕鬆,也免得林鑫恨我稀泥巴糊不上牆了。
「嗯,這還差不多!」林鑫長腿一收站起來,折進浴室打算去洗澡。
「我只要陽陽就夠了,那些虛頭巴腦的身外之物,你要它們幹啥?」老爸臉色微慍,一本正經地教訓我,「陽陽他爸爸剛來江城,立足未穩,如果沒房子住也不是個事!」
「爸,你就是爛好心!還照著你們老一套的觀念在行事!」林鑫聞言又從浴室里退出來,直接反駁老爸的說法,「我姐就白給他養兒子了?他掏點起碼的贍養費不是正常得很嗎?」
「我看你就是鑽到錢眼裡去了,一點都不講人情味了!」老爸瞪了林鑫一眼,腮幫子上的肌肉微不可察地顫抖。
「爸,您別為不值得的事情生氣!進去休息吧!」我生怕林鑫還和老爸犟嘴,偷偷地向他使了個眼色,攙著老爸的胳膊把他輕輕往他的房間推,「好了,反正是張清自願給的,我就勉為其難笑納了!」
「姐,幸虧你的腦子還不是傻得不可救藥,把自己該得的東西拿到手了!如今的社會,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林鑫撇了撇嘴,不屑與爸正面衝突了,但逮著我發表了一段長篇大論。
「阿嬌已經回來了,你也弄了早點休息!」老爸繼續瞪了一會兒林鑫的背影,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轉而催促我,「陽陽不在家裡,還真是冷冷清清的!」
老爸眸色又沉了幾分,長長地嘆息一聲,悵然地背著手,慢慢進了自己的房間。
我悄悄推開我的卧室門,屋子裡還亮著燈,阿嬌斜倚在床頭,手裡拿著手機在沒有章法地胡亂撥弄。她瞅見我進門,聳著鼻子死勁嗅,像只不懷好意的小老鼠在嘰嘰地小聲竊笑,纖長濃密的睫毛在輕顫,輕易地出賣了她陰暗的心思。
我的臉頰頓時一片緋紅,耳根像被人拍了一巴掌,燙得驚人。我從衣架上扯了一件睡衣,躲到陰暗的角落換上,避諱與她正面相對。
「怎麼變得羞羞答答了?你哪裡是我沒有看過的?」阿嬌儼然一副老司機的嘴臉,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厚著眼皮湊到我的脖子跟前東瞄西看,「哎喲喂,這是咋回事,難道張清家裡有蚊子嗎?這疙瘩咬的也忒大了一點!」
阿嬌明知故問,一個勁兒來掀我腰際的衣服,我用雙手死死地摁住,可是手忙腳亂還是防不勝防,到底讓她得逞了。她惡作劇地將我的睡衣三下兩下一拉扯,我身上那些曖昧旖旎的痕迹顯露無疑,任三歲的小孩子都想象的出來我剛才進行了一場少兒不宜的活動。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我飛快地將被子一裹,像只鴕鳥慌不擇路地往裡鑽,「這還不是拜你所賜!你給我老實交代,你究竟給張清扇了什麼陰風,點了什麼鬼火?他今兒就像鬼附了身,盡幹些無厘頭的噁心事情!」
「切,口是心非的小東西!明明因為男人的滋潤,春心蕩漾,唇紅齒白,還假惺惺地擺出一副厭惡的神情!」阿嬌索性和我並肩躺下來,用她尖尖的胳膊肘不客氣地拐了我好幾下,「喂,你給我說說,你那前夫的技術退步了沒有?」
這個死妮子,我還沒有找她算賬呢!她居然還有臉來問這些八卦新聞,她好意思嗎?我在被子里踹了她一腳,瓮聲瓮氣地說道,「睡覺!」
本姑娘今天心情不爽,沒有閑心與她計較,等我養精蓄銳了,明天再來收拾她。
「其實我也沒給張清說什麼!」阿嬌在床上滾來滾去折騰了半天,見我一直用個後背對著她,終於沉不住氣,主動向我坦白,「我只是向他提了一下喬羽這個孩子,勸張清與你好合好散,放過你算了!」
難怪張清回去之後像一個瘋子,原來是在阿嬌這裡受了刺激!我真是服了阿嬌,我和喬羽是哪跟哪呀,她就在外面給我到處打廣告,生怕別人不知道,我也是無語了。
有一個全心全意為你著想的閨中密友,的確是人生之大幸,可是她要是自作主張給你添起亂來,你也只好認栽!
「說實話,我有時候吧,是希望你和張清破鏡重圓,一家人能夠在一起開開心心過日子!畢竟夫妻還是原配的好,特別你和張清又有了陽陽這樣可愛的兒子!」阿嬌的語氣糾結,連她自己都察覺到自己的搖擺不定,「可是轉念一想,張清以前那麼對你,是該給他一點教訓,就又不想你們和好了。何況還有喬羽這樣純凈優秀的孩子默默地喜歡你,你應該享受享受被人捧在手心裡疼愛的感覺!」
阿嬌淡淡地自言自語,根本沒有期待我作出回應,只是若有所指地感慨萬千。我想,她一定是聯想到了自己「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婚姻,進而一籌莫展吧。
「睡吧,我們明天還要去醫院呢!」我翻了一個身,腦袋和阿嬌的緊緊地挨在一起。我們兩個孤孤單單的人,似乎只有這樣抱在一起,才能相互支撐。
第二天,當清晨第一縷陽光從窗帘的縫隙里漏進來時,我微微動了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