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咱倆湊合
「你得給我找一個長期的住處了,地方不能太貴,偏僻一點也沒有關係!」阿嬌風捲殘雲般吃了好幾串燒烤似乎才滿血復活,勉強有了幾分氣力和我說話。
「你想好了嗎?決定來江城安家落戶了?」我心裡雖說模模糊糊有了一定的揣度,但還是不敢確認。
阿嬌撫了撫額角,無奈地苦笑,「想好了,就咱倆湊合著過一輩子得了!」
「凈說傻話,你能捨得蕭哥?」阿嬌能來江城和我這個下堂婦作伴,我當然求之不得。可她當年對蕭哥一往情深,卯足了勁窮追不捨,是我們大家有目共睹的,我不信她這麼快就將他放下了。
「不捨得又能怎麼樣呢?我不想我們將來日日怨懟,把當初的那點美好消磨殆盡,我現在主動離開,至少他還能記得我的一點好!」阿嬌苦澀的笑容在蒼茫的夜幕下若隱若現,脂粉未施的臉龐此刻看起來格外讓人疼惜。
「回去再說,你也累了!」這並不是一個令人開心的話題,不適合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繼續往下說,我揚起手臂攔計程車。
夜已深,秋風蕭瑟,阿嬌在火車上憋悶了一整天,體力明顯不濟,我們不便在街上久留,只能先回家做下一步打算。
阿嬌既然已經破釜沉舟奔赴江城而來,就說明她在d城已經傷痕纍纍,再無眷戀。至於她和蕭哥婚姻生活中的矛盾和煩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估計連他們自己都無法理順,我更無需刻意去探問和評判。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敞開懷抱,真誠地擁抱她。
再好的愛情也受現實制約,沒有一層不變的初心,多少愛人哪怕當初愛得忘乎所以,痴得融為一體,也經不起外界霓虹燈熏染,自身利益至上,見異思遷,移情別戀,那些對愛忠貞不渝的戀人只會在熒屏上出現,更別說像古代梁祝生死與共、永不分離的愛人呢?
如果一對戀人勉強守在一起就像兩隻針鋒相對的刺蝟,只剩下相愛相殺,不如理智而優雅地分開,我猜想阿嬌是抱著這樣的心思離開蕭哥的。的確如此,愛情就好比指間的砂礫,你握得越緊流逝的就會越快,你索性把手掌攤開,總會有那麼一粒安安靜靜地躺在你的手心,它會心甘情願地守著你、伴著你。
這世上,沒有誰少了誰就會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我們的生活還要一如既往地繼續,只是多了一絲寂寞,有可能還會多一份思念。我們翻看舊日的照片,凝望你不羈的笑顏,我也許仍然會簌簌地落下眼淚,但假如沒有了我,你的世界能夠變得簡單一些,那就讓我安靜地走開吧。也許失去你,我的世界將不復存在,但我現在只想說:對不起,就讓我們這樣錯過吧!直到我們擦肩而過的那一天,你的臉像是一片毫無波瀾的湖水,在裡面,我看透了自己的心,依舊愛、依舊為你燃燒,但我已經不想讓你知道了。
多年後,驀然相逢,我也許會雲淡風輕地說,祝你找到了自己的歸宿!其實我對你說這句話時,我依然希望自己才是你真正的歸宿,可惜你不可能再知道了。我想,我對你的愛就如同美麗的薔薇花,沒有芬芳、沒有抱怨,就在那裡默默地開著。想念一個人,懷念一段傷,不流淚也不說話。
我很想知道還有誰,在寂寞流年裡,倔強地為美好的未來苦苦地撐著,在那裡上演著繁華不肯謝幕,奢望開出一朵地老天荒的花。
這就是痴情的阿嬌,這就是阿嬌偉大的愛情,寧願自己委屈犧牲,也要把安寧和幸福留給蕭哥。可我卻不完全苟同,如果蕭哥的幸福就維繫在阿嬌身上的話,那麼阿嬌選擇大度地退出蕭哥的生活,他真的就能得到所謂的幸福嗎?
我和阿嬌風塵僕僕到家時,陽陽已經乖乖地在他外公的房間睡了。老爸坐在客廳里等候我們,聽見動靜就站起來給我們開門,欲接阿嬌大大的行李箱,我伸手擋住了。
阿嬌和我一樣都屬於性格剛烈、態度決絕的女子,既然決定放手,那就不可能放任自己在d城留下一絲片縷,以免自己將來找借口與蕭哥藕斷絲連。阿嬌估計把自己能帶上的東西全塞進了行李箱,說不定連自己掉在家裡的頭髮絲都收拾的乾乾淨淨。行李箱沉甸甸的,我怕老爸把腰閃了。
「叔叔,打攪您休息了!」阿嬌進門就對我老爸莞爾一笑,半真半假地說著抱歉。
即使阿嬌是我們家熟門熟戶的常客了,她深更半夜弄得我們人仰馬翻,自認感到很歉疚。這妮子,幾天不見,倒是學會和我見外了!我看她是皮癢了!
「你這孩子,這麼生分幹嘛?」老爸臉色微微一凝,皺著眉頭佯裝生阿嬌的氣,「你快去洗漱一下,我去給你下碗麵條!」
自打阿嬌邁進我們家門起,我老爸就沒有把她當外人,直接把她看成自己的另一個閨女在關愛。
「叔叔,您快去休息吧,就別忙乎了,我和小楓在外面吃過啦!」阿嬌撒嬌地攔住我爸,不讓他進廚房捯飭。
「阿嬌,既來之則安之,你就客隨主便吧!我爸侍候你,他高興著咧!」我吃力地把阿嬌的箱子拖進我的房間,招呼她和我一起整理那些七零八碎的東西。
阿嬌剛才只是胡亂地吃了一點燒烤,哪夠她墊肚子,她可是d大有名的吃貨。這會兒心情不郁,更需要補充能量。女為悅己者容,反正阿嬌已經存了與蕭哥分開的心思,就是暴飲暴食幾頓導致身材走樣了,她也無心在乎了,所以暫時也沒有那麼多禁忌。
「你不用全部都搗鼓出來,我反正還要搬走的!」阿嬌只拿了幾件換洗衣服,就將箱子合起來豎在牆根邊。
「你就在這裡安心住著,還跟我客氣什麼?」我一個失婚婦女,樂得有人給我做伴,她居然不肯留下來陪伴我,我能不著急嗎?
「我當然願意還和讀書時候一樣,天天和你鑽一個被窩!不過,這將來的日子不是還長嘛,我也得有點自己的計劃,不能腳踩西瓜皮,滑到哪裡是哪裡!」阿嬌說的鄭重其事,不容我反駁。
我不得不承認,阿嬌這番話說的十分在理,我們不能一輩子依靠別人,總得找准自己的人生坐標,儘快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才能在江城安身立命。
「你到江城來,蕭哥知道嗎?」行李整理的差不多了,我這才騰出功夫向阿嬌詢問有關的具體細節。
阿嬌神色悵惘,目光憂鬱地望著窗外,「我沒告訴他,只給他留了幾句話,估計他也能猜的到吧!」
「你確定不回去了?辭職了?」我雖然心裡早已有了計較,但還是想從她口中得到明確的回答。
阿嬌習慣地撥了撥自己耳際的碎發,嘴角浮上一抹自嘲,「我那個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辭不辭有什麼區別?」
不怪阿嬌自嘲,蕭哥自己在d大本身就生存艱難,更談不上有什麼能力為阿嬌解決就業難題。阿嬌為了遷就蕭哥,研究生畢業以後,一直在d城輾轉打短工,後來還是我們曾經的輔導員孫老師看不過眼,出面給d大的領導擺老資格,硬是纏著學校負責人把阿嬌安排進了學校圖書館,算是有了一個穩定差事。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專業不對口不說,而且既沒有正式編製,工資也不高,只能夠阿嬌勉強度日。
在我們說話之際,阿嬌的手機隔一會兒就嘰嘰地響,阿嬌總是看也不看就毫不遲疑地掐斷,後來乾脆拔了電池關機了。
「蕭哥嗎?」我小心翼翼地問出來,唯恐勾起阿嬌的滿腹辛酸。
「嗯。」阿嬌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故作淡然地說,「既然決定要分開了,索性就乾淨一點,用不著再拖泥帶水了!」
我沒想到這妮子比我還心狠,那是活生生地在自己心上剜了一塊肉,硬是咬著牙要將蕭哥從自己的生活中剔除了。我到底是該佩服她洒脫呢?還是該心疼她無奈奈何的放手?她作出這樣的決定,一定暗中流了許多傷心而不甘的淚水,心中積澱了許多不能示人的痛苦。
「你不再考慮考慮嗎?蕭哥並不是那種無情無義之人,你們也有深厚的感情基礎,難道非要走到這一步嗎?」我字斟句酌,力求措辭得體,企望能夠說動阿嬌,「你們之間並不涉及到原則性的問題,婆媳之間的摩擦可以想辦法解決,總會找到平衡之法的。」
一個女人可以受苦、可以受累,但不可以沒有男人的尊重、關心和愛護,我並不希望阿嬌和我一樣成為孤家寡人,日子清凈是清凈了,但始終有難以言說的缺憾。
「算了,就這樣了!」阿嬌似乎心神俱疲,不願過多談論這個問題,「關係再好的情侶,這樣的磕磕碰碰多了,感情也會逐漸變淡的,與其強行捆綁在一起相互傷害,不如大方地給自己的愛人自由,這也算我愛蕭哥的另類詮釋吧!」
在我還沒有說通阿嬌的時候,我的手機屏幕也倏地亮了,我一看是蕭哥的電話號碼。
「接嗎?」我用口型問阿嬌。
「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