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們離婚了
「想不到張老弟對弟妹是如此的愛護有加呀!讓我們這些對老婆漠不關心的人深感慚愧呀!」王哥見此情形,幽幽地發了一句感慨,「看來我們都要向你學習呀!秦老弟,你說是不是?」
王哥的話讓張清聽著十分受用,他像掉進油缸里的大老鼠,嘴角笑抽合都合不攏,臉上的表情因為酒精的緣故越發顯得立體生動。我一時也懶得暴露我們已經離婚的事實,暫且就讓他一個人在那裡自我陶醉去吧,反正揭穿真相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
「看把你嘚瑟的!你家小楓就是嬌氣,都是讓你慣壞了!」秦俊江鄙夷地「嗤」了一聲,一副瞧不起張清的樣子,「我家淼淼就沒那麼矯情,喝什麼酒都不在話下!」
「我就慣著了,咋滴?你不服氣?」張清見秦俊江將矛頭對準了我,十分反感,跳起來反唇相譏,「誰像你那麼傻,不快點優生優育,竟然還慫恿淼淼喝酒!你看我家陽陽多聰明!咱的基因好是一方面,那主要是優生優育的科學結晶。」
張清一說到陽陽就傲嬌得不要不要,臉上甜蜜的笑容更加燦爛,好像花兒綻放在春天裡。我卻恨不得塞塊磚頭堵上他那張胡咧咧的嘴巴,誰叫他在這兒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我的祖宗,他還好意思炫耀陽陽的來歷,別人不知道個中緣由,我卻是心知肚明,那完全是他張清誤打誤撞的結果,和優生優育是風牛馬不相及。
「就你那基因,還好意思拿出來顯擺!」秦俊江毫不示弱地譏諷張清,大言不慚地宣稱,「咱的基因那才叫杠杠的!你等著瞧,我和淼淼哪怕天天胡吃海喝照樣生個健康聰明的蜜月寶寶!」
秦俊江的兒子還不知道在哪個疙瘩里呆著呢,他這會兒就把沒影子的東西拿出來說事了,就怕把他兒子嚇得不敢出來了,那就急死秦叔叔和陸阿姨了。他們可是望眼欲穿地等著抱孫子,特別是見到了懂事可愛的陽陽,他們只差讓進入而立之年的秦俊江立個「早點生娃」的軍令狀。
兩個老大不小的爺們,這會兒都成了情人眼裡出西施的痴情種,可勁兒攀比著老婆和兒子,毫不知羞地在王哥面前唇槍舌戰。他們渾然不覺自己的舉動是多麼的幼稚可笑,我作為張清的老婆已經與他說了「good-bye」,他依然還在以我的老公自居。秦俊江呢,估計他的兒子在淼淼的肚子里還沒有著床,他也在那裡恬不知恥地自己恭賀自己。
王哥作為老大哥,卻並不擺那個老大的譜,根本不出面制止張清和秦俊江的內訌,由著他倆在他面前肆無忌憚地鬥嘴,只是時不時悠哉樂哉地啜一口小酒。他笑眯眯地觀看免費的鬧劇,似乎很樂意他倆不把他當成外人。
「你倆咋回事啊?越扯越遠了,也不怕王哥笑話!」淼淼眼瞅著張清和秦俊江嘴上沒個把門的,越說越離譜,嗔怪地白了秦俊江一眼,夾了滿滿一筷子青菜堵住了他的嘴巴,「快吃菜吧!」
雖然淼淼語氣不善,但好歹給了秦俊江一筷子青菜的福利,他立馬乖乖地噤了聲,討好地朝淼咧咧嘴。他沖張清挑了挑眉,故意大口大口地嚼著青菜,彷彿在無聲地挑釁,「看,我有老婆夾菜!」
張清於是就眼巴巴地瞅著我,想讓我效仿淼淼也給他來點物質獎勵。我埋頭不緊不慢地呷著茶,假裝對他期待的目光視而不見。
人家淼淼是秦俊江名正言順的老婆,為他服務是理所應當的。我和張清一對散夥夫妻,搞那麼體貼算什麼回事?
秦俊江搖頭晃腦,咀嚼的幅度越來越大,賣弄的意味越來越濃。張清看著秦俊江得意滿滿地嚼著青菜,眼中流露出的那個羨慕嫉妒恨,只差變成一把刀將秦俊江活剝了。
張清可憐兮兮地等了半天,見我始終無動於衷地不作任何錶示,只能長嘆一聲,酒杯一舉,脖子一揚,無可奈何地喝了一大口悶酒。
「張老弟,我來陪你喝一杯!」弱者總是容易激發別人的同情心,王哥見張清在秀恩愛中落了下風,動了惻隱之心。
王哥親切地拍了拍張清的肩膀以示安慰,主動端了杯子與他碰了一下,算是為他搶足了面子。
一頓晚飯,拖拖拉拉吃了兩個多小時賓主還意猶未盡,直到我面容倦怠,露出體力不支的神情,才宣告結束。
王哥熱情周到,還打算邀請我們去他的夜場消遣一番,秦俊江和淼淼一聽興緻高漲,躍躍欲試想去活動活動筋骨。我不著痕迹地朝張清擺擺頭,不失禮節地向王哥辭行,「王哥,謝謝你今晚的款待!我擔心兒子就不去了,你們開心去放鬆吧!」
「是啊,王哥,來日方長!」張清屁顛屁顛地做我的應聲蟲,委婉地拒絕了王哥的好意,「我和小楓就先回醫院了!」
「清子,你啥時候變得這麼沒骨氣了?成天圍著個女人轉!」秦俊江對張清有恨鐵不成鋼的無力感,逮著機會都要把張清菲薄一頓,「你倆不去還有什麼意思?那就都不去啰!」
「你以為別人都像你心裡沒譜!陽陽還在醫院呢,他們哪有心思玩別的!」淼淼沒頭沒腦地訓斥了秦俊江一句,然後過來挽起我的胳膊,「小楓,是我們考慮不周!走,我們一起到醫院去看陽陽吧!」
「要不,我一個人回去照看陽陽,你就和淼淼他們去玩一玩?」我試探地問了問張清,決定給他放會兒風。我是個秉性純良的人,看他放低身段來遷就我,我就心生不忍。
好不容易休個國慶長假,大好時光,他成天守在病房裡也挺憋屈的,讓他到廣闊田野里去樂呵樂呵也不錯。他已經把陽陽的撫養權給了我,我為兒子多付出一點也是應該的。
「你說的什麼話?難道陽陽不是我的兒子?」張清對我的好心頗有微詞,不滿地瞪了我一眼,大踏步地走到車上。
我和淼淼他們兩口子客氣地與王哥道了謝,緊隨著張清上了王哥安排的車,朝醫院駛去。
賓主盡歡,皆大歡喜。
「張清,你等一下看了陽陽之後就回酒店去住!」我先下了車,面無表情地安排張清的住宿問題。
「我就在醫院陪你們母子呀!幹嘛要去酒店住?」張清聽了我的話,上上下下掃視了我好幾眼,覺得我的安排是多此一舉。
我面色一寒,沒好氣地問他,「依我們的關係,你覺得我們現在還適合睡在一個屋子裡嗎?」
我骨子裡還是比較傳統保守的人,可不擅長玩藕斷絲連那一套,光是想一想都覺得不可思議,已經毫無關係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像什麼樣子?
「現在不是情況特殊嘛,你那麼較真幹嘛?」張清猶不甘心,亦步亦趨地追著我攆,還想在我這裡爭得一席之地。
「你倆怎麼回事?」秦俊江是個螞蟥聽不得水響的人,無風都恨不得掀起三丈浪,這會兒更是伸長了脖子來聽小耳朵。
「我和張清今天上午辦了離婚手續,我希望他從此以後能和我保持合適的距離,就是這麼回事!」我一句廢話也沒多說,簡潔明了地向他倆兜了底。
反正他們也不是外人,遲早是要和他們通氣的,此時機會恰恰好。
「什麼?」秦俊江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差不多可以塞個雞蛋了。
秦俊江狐疑地瞧了瞧張清,張清瞬間像漏了氣的皮球,也不理睬秦俊江,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地踽踽前行。漆黑的夜幕下,昏黃的路燈將他的背影拉得寂寥而又幽長。
秦俊江在張清那裡碰了壁,接著又回頭睃了睃我,我眼角漫不經心地飄向遠方,同樣沒再理會他。
秦俊江不耐煩地把自己耳根邊的碎發朝上撩了撩,用質疑的口吻問淼淼,「淼淼,我是不是聽錯了?」
淼淼也獃獃地愣滯在原地,半晌沒有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追上我的步子,低聲求證,「小楓,是真的嗎?」
我沒有吭氣,但用力地點了點頭。
「唉,沒有想到你們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淼淼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似乎覺得非常惋惜,「清子也懺悔了這麼多年,我以為你應該會原諒他,你們最終會冰釋前嫌而和好如初的。」
冰釋前嫌哪有那麼簡單!愛情禁不起半點的猜忌和欺騙,我需要的是那種純粹而唯一的感情,寒意從指間一路攀延而上,連心都凍得顫抖的疼痛,我再也不想經歷了。
多少愛而不得的故事,多少得到過而又失去的悲劇。我們執著於自己,卻忘了回頭看看陪在身邊的那個人,看看她是否會受傷,是否會辛苦,是否會心酸。或許很多的愛卑微而渺小,可是卻真摯而純潔,我願所有的人都學會珍惜。
我在最初,也曾為這段婚姻努力過,盡自己的全部力量想走進張清的心間。我想走進他的世界,去走他走過的路,去看他看過的風景。我曾經試著去愛他,甘願為他做任何事,甘願為他改變,這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難於上青天,但我儘力去做過,還是沒有打動他,就只能說我們無緣了。
人生在世,有太多的不得已,為了得到就必然有失去。陽陽就是我這段失敗婚姻中的珍貴禮物,而失去當初並不珍惜我的張清,我並不覺得有多麼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