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不準抱我的媽媽
我撇了撇嘴,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見,在暗夜中橫了他兩眼,不客氣地用手肘在他身上亂戳,「你給我趁早靠邊,不老實就小心我的無影爪。」
「撲哧!你是屬小狗的嗎?怎麼動不動就咬人了?」張清用手掩住唇,在我耳邊嗤嗤直笑,「好,我老實,絕對老實!」他嬉皮笑臉地附和,活脫脫成了一隻不折不扣的癩皮狗。
他說的也是一點也沒有冤枉我,我好像真的咬他上了癮,自從我們關係惡劣以來,我這樣不管不顧地下狠手咬他的次數已經不計其數了。
「咬人的感覺是不是很美妙?我也要試一試!」張清戲謔一句,溫潤的薄唇就貼過來,在我細膩的脖子上輕輕地舔-舐。
他的嗓音低低的,夜深人靜,那低沉磁性的聲音卻一字不漏地灌進我的耳朵。他深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我,彷彿催眠一般,令我怔怔的,半晌無法反應。
「媽媽,你還讓不讓陽陽睡了?」兒子迷迷瞪瞪地又嘟噥一句。我們嚇得齊齊噤聲,大氣也不敢出。
「媽媽,好擠呀!好熱呀!」原以為兒子夢囈幾句就會再睡,哪曉得他卻在我懷裡像只蠕蟲扭來扭去,「我要尿尿了!」
「快快快,開燈。」我忙不迭地催促張清,他倒也速度,迅捷地摁亮了床頭燈。我坐起來,習慣性地摟起兒子,打算抱他進洗手間。
「你歇著,我來。」張清輕輕摁摁我的肩頭,自然地攬過兒子,下了床,彷彿這個動作演練了無數遍。
兒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好奇地打量張清,半天才有所反應,「咦,你怎麼在我和媽媽的床上?」
「我是爸爸,當然要和你們一起睡呀。」難得張清十分耐心,一邊抱著兒子,一邊解釋。
「可我和媽媽還沒有同意你當爸爸呀?」兒子一點也不買他老爸的賬,不依不饒追究到底。張清無可奈何地回頭看我,一臉糾結,企圖指望我救場。我脖子一揚,眼睛瞅瞅天花板,懶得理他。
「停停停,我自己來,」兒子哧溜一下滑下來,自己站著有模有樣地噓噓,「你躲遠點,可不能偷看我的小鳥。」
「不看不看,爸爸自己有。」張清抱著兒子把尿的願望落空,只好誠惶誠恐地靠一邊站崗放哨,生怕遭到兒子的嫌棄。
「你也有,拿出來和我比比看,誰的大些?」可以說,小孩子的注意力是相當容易轉移的。兒子此時也不再追究同沒同意張清做爸爸的問題了,接著就探討誰的鳥大的學術難題。
「咳,咳——」張清被兒子驚世駭俗的奇葩言論弄得尷尬萬分,不住地用咳嗽來掩飾。活該,叫你說話不經過大腦,叫兒子噎住了吧。
「哈哈哈!」我笑得前俯後仰,乾脆直接在床上打滾,又考慮到更深夜半,怕別人把我當成鬼魅邪神,趕緊把音量小下來。可我又實在是忍俊不禁,笑聲憋在腹腔里,生生憋成了一陣陣咯咯的悶哼。
平時不苟言笑的張大警官也把持不住破了功,他一個健步跨上床,扣住我左右翻滾的身子,骨節分明的手指壓上我的唇,惱羞成怒地威脅,「很好笑嗎?再笑,再笑,小心我……」
他輪廓分明的臉頰壓下來,撩人性感的唇離我越來越近,我瞬間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不準抱我的媽媽!你搶我的媽媽幹嘛?」兒子這下不幹了,像只小豹子跳上床,手腳並用推搡他老爸,「你想媽媽,就去找自己的媽媽,不準搶我的!」
兒子護犢子般緊緊抱著我,生怕他老爸挨近我。我示威地向張清挑挑眉,和兒子摟成一團洋洋自得。張清哭笑不得,也只能無可奈何抓抓頭髮,摸摸兒子的後腦勺,有冤也無處申訴,縮成忍者神龜。
「睡覺啦!」張清總算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下,摁滅了床頭燈。兒子卻又不依,「你怎麼非要挨著我媽媽?好擠的!」
兒子說一不二,立馬插在我和張清中間,不滿地用他的小肉墩撅他老爸,用實際行動強烈表示他的不滿。
「兒子,你如果聽老爸的話,老爸以後還帶你去打-槍。」張清估計實在拿兒子沒轍,但又非常狡猾地抓住了兒子的心理,進行利誘,總算安撫住了兒子。
有兒子擋在中間,張清什麼陰謀詭計都施展不了,循規蹈矩睡覺了。一家人才又安安靜靜進入夢鄉,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一陣陣誘人的香氣饞醒的。餐桌上,黏糯酥軟的小米粥,微熱的牛奶,晶瑩剔透的水晶蝦餃……
張清正在廚房和餐廳之間穿梭忙碌,抬頭見我出來,朝衛生間努努嘴,「你快去洗漱,我去叫陽陽。」
張清為了我們母子,這兩天事必躬親,可以說是有組織、有預謀地在向自己的目標努力。我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來闡明一下自己的立場,不然,我怕自己意志不夠堅定,重蹈覆轍,又陷進他編織的這張看似溫情的網中央。
「你辛苦了。如果你是因為愧疚,想要彌補兒子,大可不必這樣!你看,就算沒有你這個爸爸在他身邊,陽陽這些年過的也很健康幸福……」
張清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解釋,我沒給他開口的機會,一鼓作氣繼續往下說,「或者,你可能想看在孩子的份上,再將就一次,勉強再和我在一起,那更沒有必要。我還是想相信愛情,想找一個對的人,你也會找到那個對的人。我們還是放過彼此,各自去尋找自己真正的幸福吧。」
「你就是我那個對的人!」張清駐步專註地凝望著我,幽深的眸光脈脈含情。
我身子一側,錯開他的目光,嘴角勾起冷冷一笑,「呵呵,別說我不信,可能連你自己都不會相信。」
我不再理會他,走到盥洗台前,開始刷牙。張清倚在門口,喃喃自語,「你會信的,我會讓你相信的。」
我的心像沉船后的海面,波瀾平靜,似乎再也激不起一絲痕迹。我一聲不吭,張清也不指望我有所回應,轉身回卧室叫兒子起床。
陽陽吃得是喜笑顏開,完了還不忘饜足地拍拍圓滾滾的小肚皮,趴在張清的耳邊,涎水噠噠地在他老爸的右臉頰上「啪」地親上一口,「爸爸——,你真是太棒了,媽媽是這個……」
陽陽狡黠地朝張清擠擠眼,偷偷地把大拇指往下歪了歪,還自以為躲過了我的視線。張清大言不慚地享受著兒子的誇讚和崇拜,摟著兒子肉呼呼的小身子,父子倆鬧成一團。
我成了孤家寡人,在旁邊只剩下羨慕嫉妒的份。張清得意地朝我揚揚眉,一副有兒萬事足的得瑟勁。德行!我鼻腔里「哼」一聲,慢條斯理地喝起小米粥。
「爸爸,我們今天幹啥?」兒子吃飽喝足,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主意又來了,張著紅嘟嘟的嘴巴,一臉期待地等著張清回答。
張清輕柔撫摸著兒子的後腦勺,放低身段詢問,「兒子,那你今天想幹嘛?」
「哦嗬,爸爸,你陪我去歡樂谷吧?媽媽是膽小鬼,什麼也不敢玩。」兒子幸福地舉手歡呼,巨大的滿足感讓他激動地情難自抑。
說起來慚愧,我在某些方面表現的是很弱智,好像天生就缺少某些細胞,比如運動機械等方面就表現得十分遲鈍。
陽陽兩歲多的時候,大舅安排表哥帶我練車,說反正駕照也拿了好多年了,熟悉路況了,他就獎勵我一輛小mili玩玩。我就拉了表哥的差,天天操練,眼見手熟了,我就自信滿滿地上了縣城的康庄大道。可當迎面一輛大卡車開過來時,我大腦中一片空白,手腳就像不聽使喚了一般,我竟然傻傻地把車熄火在路中間,不曉得動彈了。
卡車直直地撞過來,我心想,這下完了,我這麼年輕就要去見閻王了!
「妹妹!」副駕駛位上的表哥飛身撲過來,眼疾手快扒開方向盤,才躲過一劫。
車子報銷了不說,我被嚇得驚魂不定,直到回家都還回不了神。表哥進門將我驚世駭俗的壯舉誇張地宣講,駭得外婆呼天搶地,「囡囡,咱就不要那什麼鬼車了,你不要把外婆的老命嚇死了!」
陽陽也被大人們一臉后怕的樣子驚嚇住了,他用細小的胳膊緊緊地箍住我的脖子,只會一個勁地哭鼻子,「媽媽,陽陽再也不要你帶我玩碰碰車了!」
陽陽雖然人小,可他說到做到,真的以後都沒有吵著要我帶他玩什麼海盜船啦、過山車等。
我悄悄地垂下頭,鼻子有些泛酸。我用手指掩飾地抹抹眼角,竭力抑制住差點奪眶而出的眼淚。雖然我儘力補救兒子父愛的缺失,但終究是力不從心,事不遂人願,也不怪兒子這幾天和張清相處,表現的這般興奮異常。
一支強勁有力的手臂無聲地攬過來,張清歉疚地撫摸我的後背。他默默地凝視著我,眸光中蕩漾著瀲灧的水光,霧蒙蒙一片,聚集著濃得化不開的溫柔,還有幾許心疼和憐惜。
我屏住呼吸,閉了閉眼,心狠狠地抽痛了幾下。我抬抬手,緊緊捂著嘴,不敢開口,連呼吸都不敢大聲,怕自己一開口,便一發不可收拾。曾經的哀怨,傷感,惶恐,不安,盡在不言中。
我和張清默契地緘口不語,我是想起前塵往事,心裡堵得慌;張清估計是不知如何是好,眸光里有滿滿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