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他是爸爸嗎
「老弟,你別把目光只對準了我,你自己的終身大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我尾隨著林鑫進了房門,試探著問了一句,「你有看中的美眉沒有?姐給你上門提親去!」
媽媽不在了,長姐為母,我這個做姐姐的是得替我的老弟操操心了。我這幾年躲在家裡人的羽翼下過著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安逸日子,現在是我給家裡賣力氣的時候了。
我老弟好歹也算是青年才俊,應該行市不錯吧!
「姐,你每次都搞這一套,我說你的事情吧,你凈往我身上扯。」林鑫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我才多大,不著急,你呀就先顧好自己吧!」
這小子,不上道。我鬧了半天,全是我一廂情願替他瞎費勁。
「不管你了,反正過年時,你要給我領個弟妹上門!」我索性給他明確布置任務,要不然他總給我推三阻四,「我過幾天回老家去了,外婆又捎信來了呢!」
外婆年紀越來越大了,就越來越惦念我們這些孩子,巴不得我們成天繞歡她老人家膝下才高興。
「姐,這回就緩一緩吧!」林鑫皺著眉頭和我打著商量,「陽陽上學的事情還沒著落,先解決了再說其他的吧!」
「嗯。」我點了點頭。
我還是依林鑫為好,他的事情紛紜複雜,我啥忙也幫不上,至少不能給他添亂。我只好再想辦法哄哄外婆了,好在她也是一位通情達理的老人。
開學的日子眼看著就要到了,陽陽的入學問題還懸而未決,我心急如焚。林鑫也託了不少關係,但因為初來乍到根基未穩,也所託非人,一直杳無音訊。我沒有理由責怪他,這幾年,家裡的重擔全壓在他單薄的肩頭,夠他受的。
突然有一天,爸爸大包大攬地對我們承諾,「你們不用東奔西走了,陽陽的事情我解決好了!」
在這人際關係複雜的大都市,爸爸作為一個人微言輕的退休老教師,竟然能手眼通天地解決如此棘手的難題,無疑是難於上青天。看來人不可貌相,對爸爸的能力我們姐弟還得刮目相看。
我們一再追問,欲知詳情內幕,爸爸三緘其口,不肯吐露半分。追問的次數多了,爸爸就有些不耐煩,「怎麼,你們不相信爸爸的人脈?我是真人不露相,老將出馬一個頂倆。你們放心好了,我孫子的事情,我不會開玩笑的。」
我也就不再刨根問底了,興高彩烈地送陽陽到未來之星幼兒園入學。未來之星幼兒園距離我們住的小區不遠,而且配套設施齊全,師資力量雄厚。聽說門坎挺高的,能進去的孩子非富即貴,陽陽能夠順利進入真是萬幸,林鑫說爸爸立了一大功。
剛開始上學時,陽陽百般拖延,極不情願出門,可憐巴巴地哀求我,「媽媽,我以後聽話不惹你生氣,你不送我去學校,好嗎?」
我瞧著他那小貓咪似的一臉乖順,於心不忍,哪知一向溺寵他的外公教訓我說,「自古慈母多敗兒,你不要優柔寡斷誤了孩子!」
整整一天,我在家裡是神思恍惚、茶飯不香,一個勁兒擔心陽陽在學校哭得聲淚俱下。還沒到放學時間,我就伸長脖子在校門口張望。旁邊黑壓壓地擠滿了人,估計和我一樣牽腸掛肚的父母親不少。
「媽媽——」,陽陽遠遠地瞅見我,歡天喜地撲進我的懷裡。看來小傢伙適應能力挺強的,害我白白擔心一場。
「學校有趣嗎?交了好朋友嗎?」我一邊問著,一邊蹲下身摟上他的腿,打算抱他回家。
陽陽扭了扭脖子,眼睛悄悄地往四周瞄一瞄,小手連連直擺,趴在我耳根不好意思地說,「媽媽,我自己走啦,別的小朋友看見你抱我,他們會笑話我的。」
我笑了笑,沒理他,摟上他就走。矯情,漢字沒認會一個,倒學了點要面子的臭毛病。
「媽媽,今天我在學校遇到一位叔叔,他老是盯著我看,還抱了我,小朋友都說我和他長得很像!」
走著走著,陽陽冷不丁冒出一句,驚得我渾身哆嗦地抖動一下。我不用懷疑,這個人肯定是張清。
陽陽剛生下來時,張清眼巴巴地企圖相認,我們母子連面都沒讓他見著,就冷漠地將他驅逐了,「你最好不要來打擾我們,因為你就像一面鏡子,只會讓我想起那不堪回首的過去,只會讓我更加痛苦。」
「如果我的遠離,能讓小楓心情寧靜,那我就如她所願。我只要能不遠不近地守著她們,慢慢期待他們母子原諒我就好了。」
張清托淼淼給我帶了話,據說當時他神情黯然,卻又情真意切。
他也算君子一諾,說到做到,以後再也沒有在我的生活中出現,但我敢斷定他經常厚臉皮地偷窺我們母子的行蹤。秦俊江和淼淼每次來江城出差,熱心地給陽陽拍照、錄影,不用動腦筋就猜到他是張清派來的間諜。想不到事隔多年,張清仍然賊心不死,居然還在我兒子的身邊轉悠。
「他是爸爸嗎?」陽陽揪起小腦袋,小心翼翼地觀察我的臉色。
「哦,可能吧?」我支支唔唔,不知道如何回答。小傢伙漸漸長大,花花腸子多了,不太好糊弄了。
「媽媽,我爸爸是幹什麼的?他在哪裡?他都不會想我嗎?」
陽陽凡是談到有關爸爸的話題,就來場十萬個問什麼,疑問一個接一個,逼得我啞口無言。
「你以後見到爸爸了,自己問他吧。」我模稜兩可,搪塞應付。
「可以嗎?可以嗎?」陽陽激動地拍起手掌,眉飛色舞。我看著只覺得辛酸,更感到對兒子有愧。
陽陽上學的難題解決了,我終於鬆了一口氣,正好靜下心來琢磨自己工作的事情。這四年,林鑫心疼我,只讓我專心在家帶孩子,根本不需要謀生養家。我們母子兩人依靠著他,倒也生活的衣食無憂,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我迫切地要求自食其力,一則是為了減輕林鑫的負擔,再則也為充實自己。一個女人,不能心存幻想去依附任何人,必須有自身的事業和追求,那樣才能底氣十足。
我平常只在家裡、菜場、商場等幾處有限的地方出沒,幾乎足不出戶,人閑散得差不多要與社會脫節了。現在我要重返生命的疆場,真是千頭萬緒,無從下手。「姐,你就開個花店,優雅又閑適,方便你照顧陽陽,也免得上班看別人的臉色。」
林鑫見我成天在報紙,網頁上搜查信息,挑三撿四難下決心,索性給我一鎚子定音。
我仔細斟酌之後,覺得切實可行,就開始馬不停蹄考察選址了。
有的地方地理位置優越,可轉讓費貴得離譜,讓我望而生畏。我毫無經驗可言,只想小試身手,不忍心浪費林鑫的血汗錢;有的地方價錢倒是合情合理,又有些偏遠,怕到時候生意不好。
現在酒香都怕巷子深,凡事都靠鼓吹,何況我這種小本買賣。我的小店要是開在不起眼的角落,那只有喝西北風了。
林鑫載著我穿街走巷,經過反覆衡量比對,花店最後落戶在江城大學的門面上。雖然教書未果,我骨子裡還是校園情節泛濫,時刻都想感染一下文化的熏陶。
經過緊張地籌劃,精心地裝潢,我的「雨季花開」鮮花店搞定了。林鑫說我起的名字不倫不類,讓人膈應,我卻情有獨鍾,大約是覺得它吻合我心,應境吧。花店正上方懸挂一塊醒目的招牌——鮮花、氣球做鋪墊拼成一個巨大的「心」形狀,「心」形的中間用霓虹燈管組成「雨季花開」四個大字,隨著燈光的閃爍襯托出花店的與眾不同。
進入店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些高腳架,上面插滿了奇花異草,有萬年青、孔雀毛、榕樹等,花架兩邊的支架上陳列著一些生命力比較頑強的袖珍小植物,下端的水晶箱里養諸多小魚,預示生活多姿多彩。
安逸、溫馨是我花店的經營主旨,為了胸有成價地滿足顧客的各種需求,我惡補了大量的花卉知識和插花技藝。百合純潔,取其諧音,喻示合家歡樂,一般送給長者;紅玫瑰代表愛情,適合送給心愛的女孩……
花店開業那天是休息日,門前花團錦簇,淼淼和阿嬌雖然不能親自到場,也送了花籃。林鑫請了些生意場上的朋友來捧場,倒也熱鬧。陽陽興奮得像只快樂的小鴿子,在店裡不知疲倦地飛來飛去。我怕他磕著碰著,天剛挨黑就讓爸帶他回家了。
夜裡十點鐘,我讓員工小梁收拾了回家,我也盤點了營業額準備打烊。我樂滋滋地數著紅艷艷的鈔票,奔波多日的勞累一掃而凈。
「我買黃玫瑰,請幫我包好。」一個學生模樣的男孩子走進來。
黃玫瑰的花語是「對不起」,我猜想這大男孩可能是惹惱了女朋友,準備去道歉的。
我沒有多嘴,笑盈盈地為他挑選包紮。我精心把每朵花扦插得錯落有致,讓朵朵鮮花綻放出勃勃生機,讓人感到幸福無比。
我彎腰送他出門,並微笑著說,「祝你好運!」大男孩靦腆地笑而不語。
我關了空調,準備鎖門回家,門這時被推開,我條件反射地招呼,「歡迎光臨——」
我抬頭看清來人,瞬間怔住,佇立在門口的是張清。四年不見的面孔,看起來更加成熟,更有魅力,更加卓爾不凡。黑色的皮鞋踩在冷硬的大理石板上,發出矜貴的聲音,像踩在我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