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陳彩霞過了十五真的就來了,她學的是傳媒,張清在s城給她找了熟人,安排在市電視台實習。
張清一大早就開車去接她,我有心迴避,可轉念又一想,初一不見十五總是要見的,是福不是禍,是禍也躲不過。再說這是我的家,我幹嘛要害怕地躲起來,咱就腰杆子挺得直直地會會她,她未必有三頭六臂會吃了我不成。
於是,我就慢條斯理地在家裡拾掇著房間,假模假式地做著準備工作。她想我大張旗鼓地去歡迎她是辦不到的,咱還沒有賤到那個程度,拿自己的熱臉去湊別人的冷屁股。
「嫂子,叨擾你們真是不好意思,以後讓你費心了!」我正在陽台上心不在焉地拖著地,陳彩霞冷不丁從身後冒出來,假惺惺地與我打招呼。
原來她這麼快就到了,看來挺速度的,我臉上擠出一絲笑意,不走心地和她虛與委蛇一番。因為她嘴裡說著叨擾,臉上卻看不出半點歉意,她這面子上的功夫全是做給張清看的。
「彩霞,這些東西放在哪裡?」沒有想到鍾麗華竟然拎著個大行李包跟了進來,詢問陳彩霞。
這真讓我覺得不可思議,她們什麼時候混的這麼熟絡了?
看來她倆是有備而來,目標齊齊地對準了我呀!俗話說,樹欲靜而風不止,我以後的生活有了這號人物的參與應該是多姿多彩呀。
「聽我嫂子的安排吧!」陳彩霞的嘴巴彷彿抹了蜜,甜得發膩。我聽著渾身起雞皮疙瘩,幾個月不見,她的心機長了不止一點點。
張清對我們表面上的一團和氣十分滿意,他把陳彩霞放心地交給我全權作主,然後去上班了。
張清前腳剛邁出大門,陳彩霞立馬撕下偽裝原形畢露,說話頤指氣使,盛氣凌人。
「你以為你是誰?你真以為自己是女主人?無非是一個厚臉皮的房客罷了。」陳彩霞虛假的笑意下藏著把刀,刀光鋥亮,寒氣逼人。
我顫抖的手緊緊地抓住衣服的下擺,竭力讓自己保持鎮定,毫不退讓地反唇相譏,「我這個房客至少住的名正言順,因為我起碼比你多了一個合法的身份。」
「你以為你有個所謂的身份就比我重要多少,別自不量力了,你連鍾麗華都不如。情人節沒人陪你過吧,你猜我姐夫在哪?他就和鍾麗華在一起。」陳彩霞說到一半,趾高氣揚問鍾麗華,「麗華,我說的不是假話吧!」
「是的,師兄那天是和我在一起!」鍾麗華沒有絲毫遲疑,恬不知恥地附和著陳彩霞的話。
她倆沆瀣一氣,唯恐天下不亂,陰險挑撥,目的無非是為了刺激我,讓我心頭蒙上陰影。不難從她倆的話聽出來,她倆早已經勾搭成奸。可她們千方百計地算計,卻沒有料到張清早就向我坦白了一切。
陳彩霞的行徑真讓我匪夷所思,同樣是所謂的情敵,她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卻能和鍾麗華結成同盟軍,同仇敵愾對付我。難道是先攘外敵,再安內宅,用得是曲線救國的迂迴戰術?那她可真夠勞心費神的,得害死多少腦細胞!
我有些同情地看看她,用憐憫的語氣嘲弄道,「怎麼辦?你打擊我的願望恐怕要落空了,你姐夫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那你再猜猜誰把鍾麗華調來s城的?當然是我姐夫,你沒有想到吧,那種被蒙在鼓裡的滋味是不是很不好受?」陳彩霞面目猙獰地步步緊逼,不給我喘息的機會。
我將雙手緊攥成拳,放在身體兩側,深呼吸平息自己胸口翻湧的怒意,然後不咸不淡地說,「那又怎樣?那也是經過了我的首肯,他才著手去辦的!」
我信口胡謅,反正也沒有人來考證事情的真偽,我先搶個面子再說。至於是否真的是張清給鍾麗華搞的調動,咱延後了再理會。
陳彩霞一時被噎得張口結舌,無言以對,鍾麗華見勢不妙將她摁住。
我揚眉吐氣,施施然轉身。與這種人斗,其樂無窮!
她先封了嘴,我也懶得和她一般見識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沖我老公的面子,我也不想和她撕破臉皮。 我神色淡漠地領她進房,盡顯女主人的本份。
臨了,陳彩霞卻誇張地轉動著手指上的車鑰匙,毫不掩飾地炫耀。這車是張清送給她開的,她肯定是要在我面前顯擺的。她不弄出點事情膈應我,她是不會罷休的,天生的壞胚子。
送你一輛車開開了不起,值得你得意忘形?那都是我不要呢!駕照我是有,但我一坐上駕駛位就手足無措,渾身緊張,張清就不主張我開車了。
從我內心裡說,每天見到陳彩霞,我心裡也是很堵的。她挖空心思,抓住一切機會在張清面前騷首弄姿,進出我們的卧室如入無人之境,大搖大擺。
只要我們小兩囗在房裡卿卿我我,她彷彿長著透視眼,能夠穿牆越壁,立馬在門外嬌滴滴地叫喚,「姐夫——」
一聽到她那拉腔拖調的聲音,張清驚得魂飛膽喪,這時我就抬起手肘,拐著他的肋骨譏諷,「快去,你的前姨妹又在召喚你了!長此以往,你小心被嚇出毛病來!」他是哭笑不得,左右為難。
周阿姨也好心地側面提醒,「小楓啦,這樣下去不是個事。」我無可奈何地聳聳肩,朝張清那邊努努嘴。
張清摁摁眉心,滿懷歉疚地說,「老婆,你就忍耐一下吧,半年很快就過去了。」
不甘示弱地,我也暗暗在心中與陳彩霞較勁,我不知不覺中換了對張清的稱呼,老公叫得朗朗上囗。對此,張清很受用,特別我在他身下時,只要我軟糯糯地一聲「老公」,他就像充了電的馬達,卯足了勁衝刺,侍弄得我上天入地。
天氣漸漸升溫,春暖花開,樹枝上嫩芽吐綠。曾小娟還是沒有到校,學校要求對輟學孩子進行追蹤調查,掌握第一手資料。她媽媽的電話撥不通,我挨家挨戶尋到她們新的租住屋,已經人去樓空。
我望樓興嘆,只好滿懷惆悵地離開。茫茫人海,想找一個存心消失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這孩子現在會身在何方,是否能在花季時光享受到陽光雨露,實在讓我牽挂擔憂。
「小楓——」,正當我在路上低頭沉思時,有人驚喜地叫我。
我驀地抬頭一看,原來是許彬。他笑容滿面提著幾包鼓鼓囊囊的行李,身邊還跟著兩個人。
他們都是三十齣頭的年紀,面色黝黑,看起來飽經風霜。我滯愣一下馬上就認了出來,他們是許彬的大姐和大姐夫,我隨許彬回他老家時,在他們家住過一夜。
「這是我大姐和姐夫,」許彬拉他們過來,多此一舉地向我介紹,「你認識的。」
姐夫熱情地伸出手,和我握了握。大姐似乎不太習慣這種見面禮節,把自己的手一個勁在衣襟上擦拭,我自然地雙手握住,叫了一聲,「大姐。」
我們就隨意地站在路邊,簡短地攀談了十幾分鐘。原來李艷幫忙大姐夫找了份工作,就在他們醫院澡堂收費。大姐孤陋寡聞,沒出過遠門,出門工作不太方便,正好給他們帶孩子。
李艷在大年初八的時候已經生產了,他們得了個大胖小子,取名叫許榛。
自從那次醫院邂逅以後,我再也沒有見到許彬。今天看來,他們的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這樣真好,他總算步入正軌,自己混得有模有樣,還能幫襯家人。也許當初他的選擇是相當明智的,如果他和我結婚,不一定會有如此完美的結局。
我們曾經那樣掏心掏肺地愛過,雖然最終沒有修成正果,塵埃落定后,我們能夠在各自的世界里安好,能夠在重逢時點頭微笑,也算是人生之幸事。
停留片刻,我們就分道揚鑣。分手時,樸實的大姐拉住我的手不放,一再叮囑要我去找她說話。
「多好的女孩子,沒想到和我們家無緣!」沒走多遠,大姐頗為遺憾地嘆息。
由於憂心奔波,回到學校時,我深感疲憊,捧了杯開水慢慢喝,坐在椅子上閉眼小憩。
「叮——」,挎包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我掏出來打開,赫然入目的是一段曖昧的視頻:
畫面有點昏暗,應該是晚上,一輛警車在一個樓道口停下,車牌不難辨認,是張清的專車。駕駛位的門打開,下來的並不是他的司機陳晗瀟,那魁梧的身形不用打量就分辨得出來是張清。他跑著繞過車頭,拉開另一邊的門,從裡面小心翼翼地牽出一個人——鍾麗華,他微微彎下腰,把她的身子搭在自己的右肩上,攙扶上樓……畫面到這裡戛然而止,不知是拍攝者無法繼續跟蹤,還是故意留下懸念,讓人浮想聯篇。
我翻出號碼,根本不熟悉,估計就是去電信局也查不出來。現在有種號碼俗稱「太空號」,不用身份證,隨便辦理,用完了隨手往垃圾箱一扔。
在這個城市,抓破腦袋想,與我不對盤的只有鍾麗華和陳彩霞,有理由發這段視頻的非此即彼,或者說她們是狼狽為奸,有組織有預謀就是為了摧毀我的意志。
我目不轉睛盯著屏幕,反覆把這段視頻播放了好幾遍。雖然我明知道這是別有用心的人在挑撥離間,心裡還是像梗了一根刺剜心地痛,更是像喝完湯發現碗底有隻蒼蠅那樣,噁心得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