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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毛衣丟了

  嘆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縱然是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曹雪芹

  兩場談判下來,我心神俱疲,只想馬上癱在床上不動彈,但下班回家,周阿姨正在準備晚飯。我也不好意思遊手好閒,就自告奮勇打掃房子,主要是把一些雜七雜八的零碎物品整理掃蕩。


  元旦佳節眼看著就到,張清重要的客人馬上要入住,家裡至少得講究個整潔舒爽。目前我剛有女主人的名分,如果想要鞏固女主人的地位,還要靠我自己積極主動爭取。


  雖然有點煩惱張清事事以他前岳父一家為主,但俗話說,一個女婿半個子,況且彩雲姐又不在了,他就被當兒子使喚了,多操點心也合情合理。算了,我也不作無謂糾結了,白白損耗自己的腦細胞。


  他這樣肯負責的男人,終歸要比那些沒有擔當的男人要強,遇到那些只當甩手掌柜的夫婿,只能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就是他擔當的似乎多了一點,不過大度點想想也無可厚非吧。


  我宰相肚裡撐只船,說不定哪天他也會大發善心,想起來孝敬一下我的父母大人呢。雖然不知道這一天在猴年馬月,我先圖個表現吧。


  我把美人魚抱枕提溜到我的房間里,花花草草搬到露台上,走廊的壁畫擦一擦。房子拾掇拾掇,看上去順眼了不少。


  我在張清的卧室門口靜默了片刻,攥緊手心,做了個深呼吸壯了壯膽,探頭探腦推開了門。走進這我幾乎沒有涉足的空間,我明顯有些底氣不足。女人的底氣和自信,是靠男人作後盾的,我有點懷疑,張清是否會是我堅強的依靠。


  卧室的裝潢還是冷色調為主,駝色的窗帘,大氣的楠木傢俱,豪華的歐式雙人床。床頭他倆甜蜜的婚妙照已經摘下來,收藏在貯藏室,牆面突兀地空白著,顯得十分單調。


  張清那件愛不釋手的暗紅色毛衣,疊得周周正正,緊挨著枕頭擺放。我鬼使神差,胡亂把它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不言而喻,這件毛衣舊得像個老古董,他卻愛不釋手不肯丟棄,肯定和彩雲姐有關。


  我突然很想和一件舊毛衣較較勁,看看在張清的心目中,究竟是它重要,還是我這個活人更有份量。


  我害怕驚動周阿姨,把毛衣揣在懷裡,躡手躡腳出門,然後蹬蹬地跑下樓。張清馬上就要到家,我必須趁他進門之前處理好。


  月黑風高,四處無人,正好適合幹些遮遮掩掩的事,我膽從惡邊生把毛衣朝垃圾桶胡亂一丟。我轉而想想又不忍心,折回去又一把從垃圾車上撈起來。


  我重新抱著毛衣上樓,像捧著塊燙手山芋,在樓梯間上上下下,來回折騰了好幾遍。眼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終於下定決心再次下樓,索性眼睛一閉心一橫,扔了。


  我忐忑不安地在廚房裡晃晃悠悠,設想著張清知道后的種種情形,焦躁得像找不到洞口的螞蟻,團團亂轉,連周阿姨都看出我魂不守舍。


  當張清進門時,我根本沒有勇氣正視他的目光,忙不迭地去接他的公文包,討好地遞上拖鞋,一副典型的奴才樣子,弄得他一頭霧水。


  「張清,我收拾屋子,把你那件紅毛衣扔了。太舊了,都脫線了。」吃飯時,我實在受不住煎熬,吞吞吐吐說出來。也許早點坦白還能從寬,如果等下讓他發現我是存心故意,定會不依不饒。


  我至今對他都是直呼其名,沒有昵稱,從來也不會像一般女人那樣嗲嗲地喚「老公」,張清也從來沒有提過這個問題。這些生活中的小資情趣,適合於蜜裡調油的親密戀人吧,我們似乎程度不夠。


  「啪」地一聲,張清重重地把筷子朝桌子上一摔,臉色驟然變黑,鷹隼般的眸子死死地盯著我,似乎要將我生吞活剝,「你就那麼喜歡計較嗎?敏感的連我的一件舊毛衣也容不下?」


  他急急忙忙起身,連鞋也顧不上換,踢踢踏踏穿著拖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奔跑出去。


  我的心陡然沉入谷底,一股無法言說的劇痛緊緊地攫取我的心神,徹骨的陰冷讓我遍體生寒。我妄圖使出渾身解數,想要抓住自己丈夫的心,卻全都是我的一廂情願,只落得個喜歡爭的差評。滿桌子珍饈佳肴,全成了奚落我的嘲諷。我停箸沉思,半點胃口也沒有了。周阿姨左右為難,不知道如何是好。


  過了許久,張清垂頭喪氣進來,不住地長吁短嘆,「毛衣丟了,垃圾車已經運走了。」


  他也不再理會我,一個人倚靠在沙發上,鬱悶得好像就要虛脫了一般。偶爾,他會惱恨地瞥我一眼,那眸光像啐了毒,嘶嘶地吐著蛇信子,一股陰冷穿透我的脊梁骨。


  我在餐桌邊垂首坐著,拘謹地一動不敢動,生怕自己的呼吸聲音過大,不小心又惹怒了他。此時此刻,我覺得自己真的是個罪人。


  「算了,丟了算了。」最後,張清無可奈何,唉聲嘆氣,「我只是想不明白,你究竟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難道我少你吃了?少你喝了?有必要這樣爭嗎?」


  呵呵,我的張大處長,你不會幼稚的連垂髫小兒都不如吧?難道兩個人堅守一段婚姻就只是為了有一個有吃有喝的地方嗎?那我下輩子寧願投胎做頭豬,簡單悠閑,啥煩惱也沒有。


  「我們當初不是約定好了的嗎?你找一個棲身地方,我找一個同居夥伴,大家各取所需,互不干擾不好嗎?」


  我今天確實觸動了張清的逆鱗,咄咄逼人的責問他毫不留情地脫口而出,照他內斂沉穩的性格,這樣不經大腦的話平素是斷斷說不出來的。


  我眼瞅著他悵然失態的丟魂模樣,覺得自己實在可憐好笑。我就算勉強能約束他的身體,還能真的約束了他的心嗎?我何苦要做個不逗他喜歡的惡人,作出丟掉毛衣的幼稚舉動,生生斬斷了他的珍貴念想,強求那份不屬於自己的感情?


  同居不同心,大家逢場作戲,在這段婚姻里做一個事不關己的無聊看客,對彼此來說,未必不是上上之策。


  我拿了一個小手電筒,匆匆下樓。我知道垃圾回收站在離家不遠的一個公共廁所旁邊,速度一點應該還來得及找回毛衣。


  我在小區門口攔了一輛計程車,跳上去就急忙催促師傅,「快點!快點!」我暗暗祈禱自己希望不要落空。


  師傅瞧著我那心急火燎的炸毛模樣,不輕不重開了個玩笑,「丫頭,急著去救火呀?」


  wuli親親大叔,我救的何止是火呀,我挽救的是我岌岌可危的婚姻哪!

  沒等車停穩,我用百米衝刺的速度,撒丫子飛跑。氣也顧不上喘一口,就一頭扎進了垃圾堆。


  殘羹剩飯,塑料瓶子,廢舊紙箱……撲鼻的惡臭刺激得我睜不開眼。胃裡的剛吃進去的東西不停地翻湧上來,我抑制住想嘔吐的感覺,拎著小手電筒,埋頭在垃圾堆里麻木地搜尋。


  一條渾身髒兮兮的流浪狗跟在我的身後,用鼻子這兒觸觸,那兒嗅嗅,在垃圾堆里翻找著填肚子的吃食。我們一人一狗在蒼黃的夜幕下顯得分外狼狽,分外落寞。一樣的無家可歸,一樣的無人憐惜。


  就在我絕望地幾乎想抽自己幾耳光的時候,終於在一個油膩膩的空油壺身邊覓得它的蹤跡。功夫不負有心人

  我緊緊地摟緊失而復得的、張清視若珍寶的舊毛衣,掩面而泣,瘦削單薄的雙肩微微顫動。


  我這時真的希望憑空竄出一輛失控的汽車,毫不顧忌地朝我撞過來,讓我橫屍街頭,越慘越好。那時候,冷漠的張清會不會也為我掉一滴眼淚,會不會為他自己這樣殘忍地對待我而後悔半分?

  男人總是鍾情自己得不到的女人,總是念念不忘自己失之交臂的女人,對默默陪在自己身邊風雨同舟的那一位女人無動於衷,甚至棄之如敝履。


  如果我也瞬間灰飛煙滅,消失無蹤,在張清的心中會留下一絲痕迹嗎?我根本沒有把握判定結果。那麼,我這樣委屈自己,遷就別人,又有什麼意義呢?我有一些茫然了。


  旁邊走過來一位可愛的小男孩,好心地遞給我一元紙幣,怯聲聲地說,「阿姨,你餓了嗎?你不要哭啦,去買點吃的吧。」


  我滿頭滿臉沾著紙屑、果皮,渾身上下散發出難聞的臭味,確實跟一個落魄的乞丐差不離,難怪小男孩會誤解。


  我再沒有坐車,一直走,一直走,殘陽將我孤寂的背影拖曳的凄清綿長。回到家時已經筋疲力竭,累得小腿打閃。我誇張地朝張清舉著毛衣強顏歡笑,「諾,你的寶貝!我找到了,馬上就給你洗乾淨。」


  「不用了,」張清可能也覺得自己今天的表現有些過份,不自然地跟在我身後解釋,「這是彩雲給我織的,所以……」


  「我知道。」我頭也不抬,賣力地搓洗著毛衣。


  是的,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在你心中我連彩雲姐的一件舊毛衣都比不上。


  衣不如舊,人不如新。我這個新人大約一輩子也超越不了彩雲姐,她在你張清的心中永遠佔據無法撼動的位置。


  我真是自不量力,和張清的心尖子較什麼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當然會落個狼狽不堪的下場。


  可是,我終究不甘心,很想大膽地問他幾句:張清,在你心中,我究竟算一個什麼樣的存在?你為什麼總是那麼殘忍?每次當我躍躍欲試,鼓起勇氣想要抓住你的時候,你立馬就會給我當頭一棒,讓我從幸福的雲端跌落到塵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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