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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同是天涯淪落人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白居易

  吃飽喝足,張清開車送我回學校。橘黃色的街燈穿透車窗的阻礙勢不可擋地照進來,糾結成斑駁詭異的光圈。


  一路上,他習慣地沉默不語,我也緊張地大氣不敢喘一口,很想打開音響放段音樂舒緩舒緩氣氛,可惜心裡膽怯不敢動彈。


  張清彷彿長了透視眼看穿了我的心思,啪地摁了一下開關,庄心妍的歌聲響起:「習慣人群中找你的影子,回想那些幸福的日子……我們相遇相擁,相互猜測懷疑,一邊微笑一邊流淚……」


  當聽到「……有的人走著走著就散了……有些夢做著做著就醒了……」的時候,想到自己被辜負的愛戀,一股悲愴堵在心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兩行清淚從我的臉頰緩緩下落。我只有儘力揚起頭,才能抑制它滑落的速度。


  我以為自己已經遺忘了被拋棄的傷悲,沒料到傷疤卻一直停駐在心裡,一絲細微的風吹草動都能讓它現出原型。


  原來自己並沒有想象中堅強,我攥緊雙手,想給自己幾許力量,但手指顫抖,一點勁也使不上。


  「你的眼淚可真不值錢!」張清殘忍地扔過來一句,滿臉鄙夷和嘲弄,順手丟了一盒紙巾過來。


  至於我泫然欲泣的緣由,他並不追根求源。這點他做的比較好,尊重別人隱私,我不想說的事情,他不會追問。


  「我樂意!要你管!」本姑娘心情不爽,所以很有點蠻不講理。


  這個人心也夠硬的,不說憐香惜玉吧,竟然還諷刺打擊,是男人啵?我狠狠地挖了他一眼,恨不得將沾滿了我鼻涕眼淚的紙巾揉爛了,砸他個滿臉生花。


  「好,你是天下第一,誰也管不著!」張清信嘴胡謅,看不出來超級腹黑。


  我撲哧一聲,羞答答地笑了。


  張清一臉嫌棄,「哭一哭,笑一笑,小狗撒尿!」


  我懶得再理他,不過心情不知不覺好了不少。


  本來想讓他到我宿捨去拿我的戶口資料的,可邀請一位不算熟的男子隨便進自己的閨房,未免給人輕浮的印象。我話到嘴邊又咽下,沒開口。


  張清也稱得上是謙謙君子溫如玉,他送我到樓下並沒有冒昧跟上,道了晚安就走了,但留下了他房子的鑰匙。


  明明最沒有機率交集的人,卻不知不覺無形之中有了越來越多的牽扯。對此,我好像並不排斥,隱隱有一絲享受。從骨子裡來說,我還是渴望被關心被寵愛的。


  張清會把我的戶口上在哪呢?難不成真的跟他上一塊,戶口薄上有父子關係,夫妻關係等等,未必還有一種半生不熟的朋友關係?不過,對一個市公安局政治處的處長來說,上個戶口是大材小用,肯定辦的妥妥的,我一點都不擔心。


  今晚吃香喝辣,戶口落實有望,真是一個爽字了得。


  上班時,一進辦公室,吳作文老師說校長召見我,要和我親切會談。他就和阿嬌一樣,活脫脫一個萬事通,連蚊子飛過他都能查出蛛絲馬跡。


  「小林,來,坐坐坐!」校長空前熱情,還倒了一杯熱茶,搞的我受寵若驚。其實本身我有些忐忑不安唯唯諾諾的,以為自己出了差錯。


  校長用五指把紋絲不亂的頭髮往後梳了梳,慢條斯理地呷了一口茶,「小林,你不要聽一些小道消息,二(8)班沒那麼糟。就是富家子弟多一點,情況複雜些,個別家長稍稍有點難纏。我想有張處長給你做後盾,沒人敢輕易惹你,學校考慮發揮你的優勢。」


  「當然,以你個人意見為主,如果你有想法,我們可以重新安排。」校長推心置腹,恩威並重。


  「我沒意見,堅決服從領導安排。」安排班級和課程本來就是領導一句話,校長還來徵求我的想法,賣我天大的面子,我哪敢挑三揀四。就是不知道校長把我和張清定位為哪種關係,他怎麼就有把握張清會為我出頭?

  我站起來往教室走,樣子有點緊張,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將是什麼。迎面遇到一個女孩子,是(8)班的班長,負責為我帶路。


  她本來垂著頭,突然仰起臉對我說:「老師,你是新來的吧,其實我們班有很多同學挺想學習的,只不過有幾個男生比較搗亂,你不用怕的。」


  這個孩子烏黑澄澈的大眼睛,滿臉誠懇,我摸了摸這個善解人意的女生的頭,俯身問她,「你叫什麼?」


  「我叫謝惠,是這個班的班長。」女孩子一笑,滿嘴潔白的牙齒,我發自內心地喜歡上了這個樸實的孩子。


  教室在四樓的最東頭,還沒到教室門口,在走廊就聽到放肆的口哨聲,大聲關抽屜的聲音,怪腔怪調的讀書聲。當我的身影在窗口一晃,教室里更是炸開了鍋;「哦,趕走一個又來了一個咯。」


  等我走上講台的時候,馬上有後排的幾個男生站起來,大大咧咧地打招呼。


  「老師,來,過來聊一聊,這裡有板凳.……」


  「你一個月多少錢啊,是你實在沒地方去才來教我們的嗎?你為什麼不找個大款呢?」


  還有一個操外省口音的高個子男生翹起大拇指,陰陽怪調說:「敢接我們班,夠量!佩服佩服,此乃巾幗英雄也!」


  ……


  我真是哭笑不得,十五、六歲半懂非懂,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的孩子,對他們說什麼好呢?真難設想今後將如何駕馭這些脫韁的野馬?我這時騎虎難下,感到肩上的重擔有千萬斤。


  我很想對這些學生說:孩子們,讓我們談談心吧,讓我們做朋友吧!可這些被醜惡暫時蒙蔽了的靈魂會聽我的召喚嗎?我的的確確感到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只怪媽媽沒給我生出三頭六臂。


  我竭力讓自己鎮定,絕不能發火,更不能失態。鬧得無趣的學生嘎然而止,搞不清楚我這個身材纖細,聲音軟軟糯糯的女老師到底賣的什麼葯。他們本意就是要給我這個毫不知底細的老師來個下馬威,等著看我大發雷霆或者落荒而逃。


  可他們不知道我看似清秀柔弱,大陣勢前面骨子裡反倒沁透出來一股冷靜,完全沒有按他們預先設計的套路發展,就如同演戲岔了導演的安排,而他們卻又沒有隨機應變的能力,劇情就僵在那裡了。


  等一切都沉澱下來,教室里靜得像沉船后的海面時,我開口說話了,「同學們,今後你們會有很多機會來了解我,但這不是你們初中生活的全部。」


  「我覺得你們最重要的是愉快生活,健康成長。我很慶幸自己能參與你們這段生活,也期望我們能同舟共濟!」


  不是大聲的訓斥,也不是慷慨激昂的演說,學生們全蒙了頭,迷惑地連掌聲也忘了給。就連我都被自己鎮住了,挺佩服自己的口才。


  對付完那些學生,我好像打了一場硬仗,好在完勝,小鬼頭們總得收斂一陣子,我提在嗓子眼的心暫時可以還原幾天。


  晚上站在張清家門口,我還是摁摁了門鈴,雖然鑰匙在身,起碼的素質不能降低,非請勿入。


  開門的是一位幹練慈祥的阿姨,令我十分詫異,我住的那幾天可是人毛都沒看到一根。


  周阿姨是張清請的家政阿姨,一星期來打掃一次房子,偶爾給他做做飯。張清沒這麼早回來,我還得等。


  「小張這孩子呀,他挺可憐的!」周阿姨利落地擦拭著傢具,又不耽誤和我聊天,「本來和小陳結婚證也拿了,酒席都定好了,可天降橫禍,真是慘吶!」


  「火化的時候,小張硬是抱著不放手,真是讓人心疼!」


  「這幾年也沒個笑臉,日子過得清苦,怕是還沒有放下小陳。」


  周阿姨樓上樓下地收拾,絮絮叨叨地說。


  我心裡突然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我和張清也算是境遇相同吧?我們同樣都是求而不得,只不過彩雲姐凄美地逝去,張清所追求的戛然而止成為永恆;而許彬另擇高枝將我拋棄,我所追求的無疾而終成為泡影。


  漫漫紅塵中求而不得的事情十之八九,可是無論多麼辛苦,我們還得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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