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曾經以為你是我的王子
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為這,我巳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讓我們結一段情緣,佛於是把我化作一棵樹,長在你必經的路旁——席慕蓉
汽車在一個既大環境又優美的小區停了下來,他嘭地甩上車門蹬蹬地上樓。我拉著旅行箱有點吃力,磨蹭半天跟不上,他轉身一把拎起就走。
到了三樓,他停了下來,打開右邊的門,我隨他進去,房子很大布置得也很漂亮奢華。
「這是我的房子,你先住著,我還在值班。」張清三言兩語簡短地交代好,準備出門。
「彩雲師姐呢?」我朝他追上一步,怯生生地問。
他的身形一頓,臉色剎那間陰沉下來,整個面部的肌肉左右扯動,嘴唇微微顫抖,一股無法言說的鈍痛籠罩了他高大的身軀。
我感到莫名其妙,下意識地抿住嘴,嚇得大氣也不敢出。難道我觸動了他內心深處掩藏的傷痕?
他一聲沒吭,黑著臉走了,我癱在沙發上鬆了一口氣。
畢竟是生疏的地方,空空蕩蕩的房子充斥著陌生的氣息。沒有主人在家,由不得我造次,我隨便洗洗就歪在沙發上。幸虧是夏天,也不擔心著涼,先將就一夜再說吧。
難過,惶恐,疲憊,在這寂靜的深夜,排山倒海地朝我襲來,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實在無聊,我翻出手機,裝上電池,迫切地想和阿嬌通個熱線電話。雖然夜半三更騷擾她不太道德,但不騷擾她又去騷擾誰呢?何況我有滿腹的心事和委屈,急於找人傾訴,閨蜜就是這時候拿出來用的。
剛一開機,叮鈴鈴的聲音急促地響起,又是「我的彬」幾個字不停地跳躍。
我冷冷地盯著那幾個字,既不接通也不掛斷,就讓它在這孤單落寞的時刻將我陪伴。變態,找虐,阿嬌知道肯定會說。
因為曾經打動我的,讓我一無反顧地沉淪的,就是彬這個名字。
如果早知道認識彬只是生命中的一場意外,只是一次鳳凰涅磐般的痛楚,我寧願不要開始。
那天,我和阿嬌在街上遊手好閒晃蕩。雖然囊中羞澀,看看熱鬧飽飽眼福也不錯。
一輛采血車停在百貨大廈的門口,阿嬌一時心血來潮要去做貢獻。我有點暈血,本不想湊這熱鬧,但拗不過她,只好捨命陪淑女。
「快看!快看!」等簽了名之後,阿嬌指著一個名字,神秘兮兮地說:「許彬,好多木,和你的名字一樣!」
登記薄上赫然寫著「許彬」兩個大字,入木三分,遒勁有力,雋秀清新,我一下子與它親近起來。
我出生在眾木凋落的秋天,算命先生說五行缺木,身體不會太強壯,恐難以養活。爸媽一商量,取了個名字帶了三個木頭叫林楓,幸虧姓林。現在看到這兩個木頭,我的確有點激動,再加上那一筆字行雲流水,足夠洒脫的。
不過人是不是和我一樣病怏怏地萎靡不振呢?我正舉目搜尋,阿嬌戳戳我的背,朝前面的男生努努嘴。
英挺,優雅,臉上似乎隨時帶著笑容。這種微笑溫和又自若,彷彿陽光撥開隱晦的雲層照射下來。像小石子擊中平靜的湖面,我的心中盪起陣陣漣漪。彬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悄悄走入了我心裡。
我目不轉睛地瞧著他抽完血放下衣袖,仔細地捋平,傻愣愣地瞧著他和同伴離開。
「口水流出來啦,色!」阿嬌冷不丁拍拍我的前額,臊得我羞赧不已。從此,我像中了魔怔,茶飯不香,為伊消得人憔悴。我悵然若失的樣子逃不脫阿嬌的火眼金睛,她斷定我為這個偶然邂逅的男孩子丟了魂。
她不愧是系裡的百事通,很快打聽到許彬是附近醫學院大二的學生,成績優異,一手字漂亮得遠近聞名。
阿嬌給我出了個餿主意,給他寫信,向他拜師學寫字。這種方法比較原始落後可也別具一格,獨闢蹊徑,說不定可以捕獲男神的心。
我開始笨笨巴巴地給他寫信。我搜腸刮肚,內容從陽春白雪到下里巴人,從埃菲爾鐵塔到自由女神,從絲綢之路到古巴比倫,天文地理政治經濟,無不涉及。不是為了顯擺自己有多麼博學多聞,而是抱著僥倖,我總會有一點能將他打動。
每一封信字字泣血,句句含情,可是寄出去無數封,封封石沉大海,杳無音訊。估計他連拆也沒拆,我有點泄氣了。
佛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那麼,我要用多少次回眸才能真正住進他的心中?
當那年第一場雪飄落下來的時候,我決心放棄了。我絕望地發出了最後一封信:我想我是永遠采不到真金了,打擾了你很久,再見。
沒有想到,我下晚自習回宿舍時,彬靜靜地守候在樓下,俊朗得引人注目。
整個女生樓一片沸騰,上下樓梯的女生俏皮地朝我擠眉弄眼,更有路過的男生大聲地打著呼哨尖叫。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終於等來了騎著白馬的王子。我一下子成了d大中文系的傳奇,因為我的執著。
那個夜幕低垂的時刻,我比中了五百萬大獎還要激動,巨大的幸福感讓我分不清東西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