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彬變了
你永遠也看不見我最愛你的時候,因為我只有在看不見你的時候,才最愛你。——莫言
彬說今天是晚班,不能陪我。
吃完飯,我一個人在醫院的小樹林散步。徐徐微風拂過,若有若無,我徜徉在樹影婆娑中,竟感到無比愜意,只覺得歲月靜好。
「你有沒有覺得許醫生有什麼變化?」忽然,一個人從旁邊的側門走過來,莫名其妙地對我說。他也並不需要我的回答,說完就很快地消失。看他的穿著應該是醫院的保安。
彷彿晴天一個霹靂,雖然正是炎炎夏末,我卻如在數九寒天,徹骨的寒冷和疼痛襲遍全身。我一直知道自己不算聰明,但有一顆善感的心。這個我並不熟悉的人,無頭無腦拋出的一句話,絕不是空穴來風。
彬變了嗎?
的確有些地方不一樣了。似乎到現在,他都還沒有與我親熱一下!以前一見面,他總是如饑似渴,衝動地抱緊我,在他簡陋的宿舍里開心地旋轉,一圈又一圈。
對彬來說這就是表達高興情緒最誇張的方式,他是一個內斂的男子,喜怒哀樂很少外露出來。
昨天我來時並沒有告訴他,想從天而降給他一個驚喜。可他看到我,卻不見半點欣喜反而顯得驚慌失措,心急火燎地催我去澡堂洗澡,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手牽手陪我。
等我回到寢室時,只有一盞檯燈散發著朦朧寂寞的微光,他竟然不在。直到我昏昏欲睡時,他才推門進來,只叫我先睡,既沒有抱抱我也沒有親親我,就那麼漠漠然走了。
他很累嗎?他感覺不到我和以前一樣渴望被他緊緊地擁抱,在他寬闊的胸膛里窒息嗎?現在大致回想一下,似乎真的哪裡出了問題。
我無法思考無法呼吸,再也沒有力氣在這夜色中散步,也沒有勇氣上前去找別人詢問。
是的,我不想問。問別人,問彬,我都不想。我害怕殘忍的答案擊碎我脆弱的心。不要懷疑,不要杞人憂天嚇自己。或許別人就是想和我開個善意的玩笑,就讓我自欺欺人享受這短暫的安寧吧。
我踉踉蹌蹌摸索著上樓,若無其事地和熟悉的醫生打著招呼。推開門,我也不開燈,慢慢地沿著門框滑下,無力地坐在地上,將頭埋在膝蓋里,心痛得喘不過氣來。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掏鑰匙開門,是彬。
我掙扎著站起來,把門拉開,打開燈。真的是彬,依然是挺直的鼻樑,偉岸的身姿。
這是我愛到骨髓的彬啊,我怎麼捨得放開他!
不管不顧,我迫切地撲進他雄厚的懷抱,緊緊扣住他的腰,生怕抓不住他。彬顯得十分緊張,遲疑許久,才顫抖著擁住我,喉嚨深處隱隱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
為什麼要遲疑?為什麼要嘆息?往日如火的熱情呢?
記得他上班后,我第一次來看他,平時淡漠冷清的人把我死死捂在懷裡,從頭到腳啃個遍。他攥緊我的手握住他腫脹的那團炙熱,重重地含住我的耳垂,哈出如嵐的氣息撩撥我長長的睫毛,目光灼灼,「想你,想你!」
如今,難道是出軌的身體不敢與我挨近,還是他饑渴的慾望已得到另一個人的慰藉?無論哪一種,對我都是致命的打擊。
彬將我平放在床上,用手一遍一遍仔細捋著我額邊的碎發,似有滿腹心事訴說,卻又欲言又止。原本清澈的目光變得躲閃膽怯,偶爾與我的眸光相撞,就飛快地閃開,害怕與我對視。
我扳過他的臉頰,眼睛一眨不眨地定定地凝視著他,也用手一遍一遍地撫摸那雋刻入骨的一切:硬硬的短髮,濃郁的劍眉,性感的薄唇。
這都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我迫切地覆上他的唇,儘管涼薄冰冷,我依然用力地吮。想永遠烙上我的印記,想無時無刻宣示他是我的。
彬漸漸開始回應,我熟悉他的每一個著火點,就像他熟悉我的一樣。他大聲地喘息,瘋狂地撕扯我的衣服,既粗暴又強悍,與以前的溫情脈脈完全不同,彷彿有人在追趕一般。
當他進入我的身體的時候,我辛酸的淚潸然而下。
如果這終將成為一場夢,也永遠不要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