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他的內心如此孤獨
（1）
孤傾語只覺得被什麼擊中了一樣，整個人都僵在那裡。
玹帝，璇翊。
她抬起頭再度看了看台上的男子，再轉過身，看見了站在她身旁的慕容佐羽。
面具下的他不知表情，他一雙如同紫寶石般的眸子像精靈一般美麗。
「慕容兄，這……」孤傾語皺了皺眉，開口。
慕容佐羽點了點頭，輕輕地說道：「玹帝。」
琴聲極盡撩撥人心，台上的男子專註地彈琴，他的手飛速地交錯彈奏，墨發披散在他的肩頭。
一曲畢，台下的人都沸騰了。
「璇翊公子，五百兩銀子起價！」老鴇笑眯眯地開口。
人群瞬間靜默了下來。
一秒鐘后，人群再度爆發：「六百兩！」
「七百兩！」
「八百兩！」
「九百兩！」
璇翊一直默默地看著自己腿上的琴，聽著他們的聲音，不語。
最後，差不多在兩千兩銀子停住了。
老鴇笑得一臉開心。
還有最後的兩個男子在競價。
「三千兩！」
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大家都尋聲望去，看見了一個身穿黑色袍子的少年。
正是孤傾語。
慕容佐羽轉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孤傾語卻是看著老鴇，再度重複了一遍：「三千兩。」
「三千兩……兩位大人請問還要繼續嗎？」老鴇有些小心翼翼地看著兩個男子。
其中一個長得挺好看的男子斜睨了孤傾語一眼：「哪來的野小子，敢和老子搶人？」
孤傾語學著他的樣子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哪來的粗鄙之人，敢和你爺爺我搶人？」
「你！」男子似乎有些微怒，「你究竟是何人？知不知道我是誰？」
「我？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你爺爺，至於你是誰就更好辦了，你是我孫子啊～」孤傾語笑著，看了看台上的男子，他仍舊是不為所動，靜靜注視著琴。
她頓了頓：「這位公子，請問還要繼續出價么？」
男子咬了咬牙：「三……三千五百兩。」
「四千兩。」孤傾語神色堅定。
男子的臉色霍然頹廢了下來，他轉過身去，走了出去。
孤傾語想去找另一個人，發現那個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現在，四千兩。還有人繼續的么？」孤傾語環視了一眼四周，四周鴉雀無聲。
老鴇如夢初醒般拍著手，笑容堆滿了她的臉：「沒問題了公子！成交！璇翊等會就送到房間去等您！」
孤傾語點了點頭，再度掃了一眼台上的男子。
男子這才緩緩起身，似乎剛剛只是睡了個覺，他拿起琴，絲毫沒有看孤傾語一眼，走下了台。
孤傾語只覺得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悲哀。玹帝，他如今是淪落到風塵里的青樓小倌。
待人群散開，各自喝酒後，孤傾語又坐回到了座位上。
「竹弟，你這是何意？」慕容佐羽開口，語氣中有些絲絲的不快。
「嗯？我只是……想幫他一把吧。」孤傾語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沒別的意思。」「我知道。」慕容佐羽也是輕輕嘆息著，「往後，他必誅殺此處所有之人。竹弟，或許包括你。」
孤傾語苦笑著點了點頭。
她又如何能夠不知道，往後的他是超越神的存在，是所有人仰望的存在。即使他知道今天是她救了他，為了廢除自己曾經這樣屈辱的歷史，他也會毫不留情地殺了她。
或許吧。
但是……初次見面，玹帝並沒有殺了她，不是么？
雖然也是差點……
老鴇走了過來，一臉堆笑：「公子，樓上請！」
孤傾語點了點頭，給慕容佐羽一個安心的眼神，動了動嘴巴：在這裡等我。
隨後她跟著老闆娘走了上去。
在上樓梯時，孤傾語有些疑惑地問道：「剛剛那個人是誰？」
「那個人啊，可是冷將軍的朋友，當今的楚候爺。」老鴇似乎有些害怕地看了看孤傾語，「公子，為了您我可是得罪他了，敢和他搶人，公子背後的勢力想必比他更大吧？看在璇翊的份上請務必要保住老身這地啊！」
她說得明白，孤傾語笑著搖了搖頭。
笑話，銀子是她的，她花的錢來買璇翊怎麼變成這裡人的好處了？況且，那老鴇是為她得罪候爺的？恐怕是為了銀子吧。
老鴇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孤傾語卻直接推開門，走入了房間。
（2）
走入房間，映入眼帘的一襲紅衣的飄落。
孤傾語正好看見璇翊褪去衣袍，他背對著她，露出潔白的肌膚。
孤傾語立刻別過了臉去，卻聽見璇翊不屑地輕笑一聲，聲音帶著幾分勾魂：「何必再裝？只有我們二人了。」
孤傾語一愣，看向璇翊，他坐入一旁的浴桶，水沒過了他的肩膀。
孤傾語張了張嘴，卻又聽見璇翊好聽而涼涼的聲線挑起：「還請公子等我沐浴完。還有，什麼初夜的都是假的，已經沒有了，還望公子不要失望才好。」
孤傾語默默地看著璇翊，覺得眼角酸酸的。
他曾經竟然是這樣的，這樣不堪，這樣黑暗。
所以他的內心如此孤獨，如此冷漠，如此高傲。
沒過多久，璇翊起身，隨手拉過身旁的一件薄紗給自己罩上：「公子，請吧。」
孤傾語忍無可忍，走上前兩步，狠狠摔了璇翊一巴掌。
他俊美的臉上立刻多了一道紅印，璇翊有些呆愣地看著孤傾語。
「璇翊，別人可以侮辱你，但是你就這樣侮辱自己么？」孤傾語不斷深呼吸著，想要平息下來，「璇翊，沒經過你自己的同意，任何人都不會侮辱你。雖然生在亂世身不由己，但是你儘力去反抗了么？一次失敗，你嘗試過第二次么？不能守護住肉體，你的精神也就這麼脆弱么？」
璇翊垂下了眼帘：「我……」
「我不會碰你的，我去替你贖身。自由后，你好自為之。」孤傾語閉了閉眼，轉過頭去。
「等一下！」璇翊突然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重要麼？」孤傾語沒有回答。
「那你……為什麼要幫我？」
「重要麼？」孤傾語再度反問道，隨後推開門，走了出去。
（3）
樓下的老鴇一見孤傾語出來了，立刻站起身，笑眯眯的：「喲，公子，這麼快就完事了啊？銀子什麼時候到啊？」
「三百兩。」孤傾語看著老鴇，面無表情。
老鴇立刻變了臉：「三百兩？公子，我們剛剛說好了的，四百兩銀子……」
「三百兩黃金。我替他贖身。夠么？」孤傾語看向了老鴇，語氣有些涼涼的。
老鴇一愣，隨即立刻笑逐顏開：「夠夠夠！當然夠！」把這一整座青樓買下來都夠了！
「金子下午到，隨後讓他自由。」孤傾語掃了老鴇一眼，隨後往門外走去。
慕容佐羽見了也是立刻起身，跟在孤傾語的身後，宛若一個衷心的僕人。
走出青樓后，慕容佐羽看著孤傾語：「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就那樣吧。」孤傾語搖了搖頭，「不難相信，玹帝會變成那樣。」
「他……」慕容佐羽有些試探性地開口。
孤傾語點了點頭，隨即看向慕容佐羽：「冷兄，以你的能力，三百兩黃金可以么？」
「可以。」慕容佐羽點了點頭。
「哈哈，就算不行，我燒殺搶奪應該也能湊齊……」孤傾語哈哈笑著。
慕容佐羽卻沒有空去理會她的幽默：「竹弟，你真的決定替他贖身了？」
孤傾語堅定地看向遠處：「是。璇翊，必須救。」
「即使後來他的手上沾染了無數無辜人的鮮血？」慕容佐羽再度問道。
孤傾語頓了頓：「是。」
「即使他現在可能讓我們永遠回不去，斷送了我們的性命？」
孤傾語沉默了。
她為玹帝感到悲哀，但她卻堅信，玹帝並沒有眾人口中所說的那樣殘忍。
從一開始見面，他本就可以殺了她，但他沒有。他連半分殺意都未曾動，他不想傷害她，所以處處都手下留情。
穿越之前，她受到了【枷】的攻擊束縛，但是在那層層疼痛之下，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很小心翼翼地沒有去觸碰她真正的要害。
你在心軟對么？
你其實並不喜歡殺生，對么？
你本就是一個善良的人。原先的你無法做到在這個世間堅定不移，你不得不隨波逐流，不得不去服從一些人。
我聽見你的內心在說，總有一天，我會把這些痛苦都乘以百倍，然後奉還給你們。
孤傾語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不會這樣的。」
「這麼信任他？」慕容佐羽問道，隨後向前走去，似乎並沒有想要讓孤傾語回答的意思，「走吧，繼續往前走走看。」
孤傾語點點頭，看向前方：「感覺這個城市應該沒有其他人……」
「要不然去皇城看看？」慕容佐羽建議道。
「皇城？那這裡怎麼辦？」孤傾語皺了皺眉。
「我來。」慕容佐羽摸了摸孤傾語的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了。既然已經知道靈珠是這座城，那麼我就一定會守護好這裡的。」
「好。我儘快回來。」孤傾語笑了笑，再度變回了女裝。
「我等著你。」慕容佐羽突然將孤傾語輕輕擁入懷中，「竹弟，保重。平安回來。」
孤傾語也是反手抱了抱他：「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