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羽
(1)
青衣的身軀一僵,滿臉不可思議地低下頭去。
身上被多條鍛帶給刺穿了,撕裂般的痛感襲來,血水染紅了衣服,一陣血氣上涌,卻無法呻吟。
這樣的感覺讓人刻骨銘心,即使是死也是讓人痛苦的體驗,她瞪大眼睛,慢慢鬆開了進握著匕首的手,緩緩倒地。
無法死亡,沒有擊中真正的要害,卻讓人萬分清晰地感覺著這一絲一毫的疼痛,讓人生不如死。
真正體會到了這個人,祁烷,毫不留情、比墨白更加殘忍的手段,他究竟是誰?
孤傾語也是緩緩倒在了墨白的懷裡,墨白立刻跪了下去,讓孤傾語躺在自己的膝上,滿臉震撼地看著懷中的人,眼神中滿是慌亂:「語兒……語兒!」
孤傾語只聽得墨白的叫喚,她微微抬了抬頭,看著墨白,勉強勾了勾唇:「墨白,對不起。……我沒有能真正幫助你。」
「語兒,別說話了,我醫好你!」墨白的手上發出星星點點的光芒,卻被祁烷一把攥住。
他抬起頭,對上了祁烷一臉的怒氣與冰冷。
「墨白,你聽我說,」孤傾語輕輕咳了咳,「不要再……繼續下去了……其實我已經……恢復了記憶……對不起……欺騙了你……求你……」
她的話語突然卡在了喉嚨中。
「語兒!」墨白的瞳孔驟然縮小,「不要啊!」
一雙手把他推到在地,祁烷抱起了孤傾語,滿臉是冰冷而憤怒:「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瘋到最後,害死了她?」
「對不起……對不起……」墨白看著祁烷懷中的孤傾語,「語兒……」
「知道么?若不是顧慮她的感受,我早就廢了你這皇城,把她帶出去了!知道么?她恢復記憶后一直心心念念的是你!她擔心你!然而你卻給了她什麼?你能給她什麼?」祁烷的身上猛然伸出一根鍛帶,纏繞住在地上的青衣,他飛身而起,離開了這裡。
墨白獃獃地坐在地上:「語兒……怎麼會這樣……」
我終究也是,害了你。
……
祁烷抱著孤傾語疾馳在空中,袖袍隨意地一甩,纏繞著青衣的鍛帶鬆開,青衣宛若一隻突然被打中的鳥直直地掉了下去,就在她快要觸地時,一個黑衣人接住了她。
黑衣人目送著祁烷遠去,隨後恭敬地低下頭,轉過頭離去。
「你……你是誰……」青衣的喉嚨里好不容易才發出了這幾個支離破碎的調子。
「我是你們口中祁烷的手下,黑。」黑對著她微微一笑,俊美的臉龐在月光的照耀下發出了宛若惡魔的光芒,「主上說了,讓我好好招待你,走吧。」
青衣眼裡的恐懼被無限放大。
……
祁烷抱著孤傾語降落在了一座山頭,立刻有人上來,單膝跪下:「主子!青衣已送到!」
「嗯。」祁烷原先眼裡的一切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冰冷,他的懷裡是昏睡著的孤傾語,他抱著她大步向山谷內走去。
夜燼,墨白,既然你們一個個都無法守護好她,那麼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2)
祁烷來到了一間小屋,隨後用手輕輕碰了碰床沿,床立刻翻起,顯現出了一個通道。
祁烷順著通道走了下去,展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豪華的宮殿。
祁烷徑直來到床前,把孤傾語輕輕放了上去,床散發著絲絲涼氣。
一個人立刻走了出來,恭順地低頭:「主子!」
「羽,醫好她。」祁烷撇了他一眼。
羽沒有任何的猶豫,一低頭:「是!」
祁烷退後兩步,讓出了一條道,羽走上前去,他的手輕輕握住了孤傾語胸膛上的匕首,隨後用了點力,將它拔出。
鮮血噴涌,祁烷只是皺了皺眉,卻依然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孤傾語。
羽伸出手,他的手上是白色的霧氣,將血輕輕壓了回去。
羽輕輕張了張嘴,充滿磁性而好聽的聲音發出,在這大殿中卻顯得空靈而靜默:「願以吾之年歲,換爾等之癒合;願以吾之健康,換爾等之安好;願以吾之生命,換爾等之蘇醒;願以吾之體膚,換爾等之永恆。」
隨著他的咒語,孤傾語身上開始散發出微弱的光芒,緊接著,光芒越變越大,直到籠罩了一切……
光芒散去,祁烷看清了眼前。
年輕俊美的羽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架骷髏。
孤傾語卻依舊是安然地睡在床上,呼吸平穩,看起來已經沒有多大的事情了。
立刻有人走上前,把那架骨架給抬走。
祁烷走到了孤傾語的床邊,坐下,他靜靜地看著她。
「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你了,boss。」祁烷伸出手,他的手輕輕描模著她的容顏。
孤傾語的眉頭輕輕蹙了一下,隨後舒展,慢慢睜開了眼睛。
「醒了?」祁烷的臉上立刻浮現出笑意。
「嗯啊,」孤傾語揉著有些眩暈的頭,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恍惚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自己腦袋裡的最後一幕是青衣用匕首刺穿了自己的心臟,「這裡是……哪裡?我不是死了嗎?」
「有我在,怎麼可能會讓你死呢。」祁烷笑得欠揍,「怎麼樣?是不是很感動啊?是不是特別想要報答我啊?其實沒事的,以身相許就好!」
「滾,以身相許的話就麻煩你再早個幾千年吧。」孤傾語翻了個白眼。
「那麼說早幾千年我真的有機會?」祁烷眼前一亮。
「是啊是啊。」孤傾語敷衍著輕輕跳下床,覺得胸口真心是一點痛感都沒有,不免心生好奇,「七萬,你是怎麼辦到的啊?」
「秘密。」祁烷湊近孤傾語,「若是boss你以身相許我考慮可以告訴你啊~」
「那你還是好好瞞好我吧。」孤傾語撇了撇嘴,一隻手pia上了祁烷的臉。
祁烷也不惱:「啊哈哈哈boss,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啊~」
「嗯,行吧。」孤傾語起身,卻覺得腿有些無力,腳一軟,有些恍然。
祁烷立刻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孤傾語:「boss您老慢點啊!我扶著您!」這是……後遺症吧?
孤傾語知道自己一個人走路困難,便也是點了點頭:「走吧。」
祁烷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孤傾語從另一條路往上走去,很快,孤傾語的眼前迎來了一片微亮——
(3)
遠處還是一片黑夜,卻透露著隱隱約約的亮光,有一點的光芒灑下,月亮和太陽共撐半邊天空。
已是黎明,露珠從樹葉上慢慢凝聚,把葉脈放大,有些鳥兒已經唱起了歌,迎接著新的一天的到來。
孤傾語有些恍神地看著這些大自然的美景,末冬的寒風迎面吹來,夾雜著初春的氣息。
祁烷解下袍子輕輕罩在了孤傾語的身上:「怎麼樣,喜歡吧?」
「這就是上次在【夜】時候你和我說的那個地方?」孤傾語怔然,「太美了!」
「是啊,太美了。」祁烷眯起眼睛笑,在微弱的光芒下,他的面容顯得乾淨而純粹,「我來到這裡這麼久,也就只喜歡過這裡的如此景色。現在,終於有一個人可以陪我一起看了。」
他聽起來像是在感嘆,其實不是。孤傾語分明聽出來了他期待中的落寞。
孤傾語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感受。
感受黎明第一顆露珠凝聚的聲音,感受陽光慢慢穿過雲層的溫度,感受寒風輕輕撲在臉上的涼意,感受身邊之人與他共同分享著這樣感受的感受。
「知道么?」祁烷突然開口,「我能感受到,你的一絲一毫,你的心在跳動。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能夠讓我想要守候一輩子的人。」
孤傾語仰起頭:「嗯,我也能感受到。」
這種境界超越了知己,甚至是超越了雙生。
無法描述的,但是都能夠互相感應到對方的,感受。
孤傾語突然想起了夜燼。
他現在會在哪裡呢?上次,他傷得嚴不嚴重?他還會不會來找她呢?會不會因為看不見她而著急?
那張妖冶的臉龐浮現在眼前。
「在想什麼呢?」祁烷笑著看著孤傾語,心下卻是明白了幾分。
孤傾語猶豫了一下,再看了看祁烷,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沒事。」
並不想要去破壞這種氛圍。並不想要去破壞祁烷看上去愉悅的心情。
「好啦,也差不多啦,趕緊去吃飯吧,我可以讓人做了一大桌山珍海味呢,真的是山珍海味哦!」祁烷豎起一根食指強調著。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就是山珍海味嗎?你以為我自從來到這裡之後什麼樣的東西沒吃過?除了毒藥老子都吃過!」孤傾語大義凜然地往前走去。
祁烷一副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翔呢?」
孤傾語:「……」論思路,我只服祁烷!
她白眼一翻:「還真沒試過,這種挑戰還交給你了。」
祁烷哈哈笑著,走到孤傾語的旁邊輕輕扶著她帶路。
孤傾語突然想起了墨白,便是輕輕地甩了甩頭。
只是單單地想要休息一段時間,然後,再去面對一些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