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北出雁門無故人（4）

  再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破破爛爛的土廟裏。周圍有不少幹草垛，大概是關外的牧民囤積幹草的地方吧。宇文皓然和崔遙一左一右圍著我，看見我睜眼，兩張小臉上全都是驚喜，立刻嚷嚷起來。坐在一邊的阿仁和李琰聞聲也立刻圍過來。四個大中小帥哥全這麽一臉關切地圍著我，一瞬間，搞得我以為我不是已經走上人生巔峰就是已經早登極樂了。“放心吧，我這種禍害，哪那麽容易死啊？你們散開一點讓我喘口氣好不好……”我虛弱地掙了一下身子想坐起來，立刻覺得胸前一陣撕心裂肺的疼。這可是真撕心裂肺啊。他【嗶】的死趙煒……欺負我沒胸擋不住箭還是幾個意思？我齜牙咧嘴地“嘶嘶”抽了幾口氣，隻好又倒回去了。我問李琰：“咱們成功跑掉了沒有啊？”李琰皺眉反問：“你覺得呢？”切，這人真得好討厭，都啥時候了，就不能哄哄我讓我開心一下笑著死啊？我歪過臉，靜靜聽了聽破土廟外頭的人聲馬聲和火把燃燒的劈啪聲，再看看阿仁他們四個和跟在一邊的東南西北，歪在幹草上歎一口氣。“哎，你們四個給我陪葬也就算了，她們四個漂亮小姑娘也太可惜了吧，我舍不得啊！”東南西北四個一起捂著嘴“咯咯”笑起來，異口同聲道：“唐盟主就，都什麽時候了，你就別逗我們了。”“啊，你們喊我啥？”我覺得我腦子還是懵的，有點反應不過來。那四個姑娘卻忽然換了一臉正經神色，特別認真地看著我，其中一個上前一步，開口說道：“你是武林盟主，我們雖然沒什麽大本事，卻也自認算是武林中人，追隨盟主，自然是萬死不辭，大不了再衝出去拚殺一場，又有什麽了不起的？”明明是幾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這番話卻說得硬氣極了，配著臉上身上方才一番廝殺沾染的血痕，震得我一愣一愣的，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差點沒一口氣背過去。我咳嗽了好幾聲，說：“嗨，我算什麽盟主啊，不然我出去給趙煒狗賊賣個萌看他願不願意放你們吧——”“你來真的來假的？”李琰皺眉瞪著我。“來真的啊……”我努力扭了一下脖子，看著他，用力咽了口唾沫，“趙煒剛才應該已經被我一掌拍傷了，就算不死不殘，肯定也正恨得牙癢，我出去拖延住他們，你們就趁機逃吧。要是能逃得了就想辦法去救王爺啊……”一邊說，我一邊又試了一下，覺得我可算是可以坐起身子了。結果才剛坐起來，又被一巴掌按回去了。“都這樣了你就別逞能了！”阿仁立眉怒目瞪著我，完全就是一副小時候發現我又自己偷偷去廚房偷雞吃不帶他時候的模樣，“你能不能就乖一次，不要那麽要強？我——”哎，其實我倆這麽多年打打鬧鬧，我真的還有好多話都沒來得及和他說。如今看來，可能也沒機會說了。不過這小子怎麽就這麽不開竅？都啥時候，能不能給我留一點美好回憶帶著去投胎啊？就這麽忍不住要罵我？！我忍著胸口疼，想勸他兩句，剛張開嘴，冷不丁一個聲音忽然冒出來。“我喜歡你。”還帶著點哭腔。……啥啊？不會是我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來了吧？不對啊……我還沒說話啊！我驚恐地又動了動嘴皮子，又聽見一聲，特別清楚，特別響亮的。“我喜歡你！”我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看見崔遙紅通通的眼眶。“嚴超賢……不對，是唐……唐……”崔遙結結巴巴地蹲在我旁邊，想了半天也還是不知道到底該喊我啥，於是幹脆放棄了，“我不管你叫什麽，是什麽人，也不管你，你是不是……這個那個的，總之，我就是喜歡你！我不想帶著這句話去喝孟婆湯，喝完我就會不記得你了，就不記得我喜歡過你了！”他拖著哭腔說了一大堆，說到最後已經完全是真的在哭了。可是……我一直是在他麵前扮男裝的啊？所以這孩子到底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啊？原來他之前一直各種表現怪怪的都是因為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