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夢魘

  漫長的黑暗。


  上下無邊無際的平板,黑色的材質,沒有光澤,帶著沉重的氣息,緩慢的向當中擠壓過來。我在當中極盡全力的奔跑,奔跑,張開手臂,似乎有了翅膀,揮動翅膀,揮動.……緩慢,黑暗的擠壓沒有盡頭……

  終止。


  鐵石醒過來,滿身大汗,耳邊隱約兒子在哭,側臉看見程程的身影,著黑色絲綢睡衣的肩膀滑落,她正側身看小床里的孩子,左手支著身體。他探頭看了一下,程程沒有回頭,說:「這是怎麼了?吃過了,尿布也換了?」


  她伸出手摸摸兒子的頭,沒有發燒;按了按肚子,兒子的哭聲沒有變大。立起上身抱過來,兒子的頭埋在肩窩處,不哭了。


  哦,做夢了。


  鐵石掀開被子,偏腿下地,踩到地毯上,感受到實地,站起來。程程輕聲問:「你去哪兒?」


  「出了一身汗,去沖一把。」


  程程明亮的眼睛看過來:「你又做夢了?」


  「嗯。」低聲回答,鐵石摸索著走向衛生間的方向,牆邊找到燈的開關,打開來,推門進入洗手間。他下意識的沒有看鏡子,在深夜裡看到鏡子會有心理的陰影,走過去,坐到馬桶上,其實沒有便意,等了好久,尿了一點。站起來衝掉,脫下衣服,到淋浴房裡開熱水。


  嘩嘩的水聲里,鐵石低著頭思考,其實沒有想什麼,讓水衝掉汗跡后,就離開淋浴間,踩到地上的毛巾,拿過浴巾擦拭乾凈,就這麼赤身裸體的走進屋子,回手關了燈。


  程程在黑暗裡拍打著兒子的背,看著裸體走過來的鐵石,兩人實際上已經很久沒有***了。


  鐵石鑽進被窩裡,仰面看著上空。


  兒子睡熟了,程程輕手輕腳把兒子放回到小床,靜默了一會兒,沒有再哭。


  她窸窸窣窣下床,也去了一下洗手間,似乎傳來沖澡的聲音,過了一會兒,門開了,燈光關閉前閃過的瞬間,一個裸體女子產後略顯豐滿的身體顯露出來。


  程程慢慢走回來鐵石這一側,掀開被子,爬上來,側卧在鐵石的身邊,頭靠著他的胸口,手順著腹部滑下去,抓住了某個部位。


  慢慢的,似乎過了很久,沒有迅速的啟動,程程沒有氣餒,繼續摸索,那裡站起來了,她爬上鐵石的身體,握住那裡,找到地方進入,俯下身來親吻鐵石的嘴唇。


  鐵石終於回應,伴隨著程程的搖擺,伸手握住她的腰,過了些時候,把程程順勢側倒在旁邊,換了一個體位。


  兩人終於找到些過去的感覺,恢復了親密,鐵石的喘氣和程程的呻吟在房間里響起。


  孩子仍在熟睡。
——

  老王。


  老王正在辦公室里看一些資料,鐵石走進來,一屁股坐在對面,伸手拿了只雪茄點起來。


  「一大早就抽煙?」


  老王抬頭觀察了一下他,「昨晚沒睡好?是夫妻生活還是做噩夢了?」


  「我操,你是妖怪是不是?這都被你知道了。」


  「嗯,早晨我沐浴更衣,掐指一算.……「


  」少來,程程早晨給你媳婦打電話了?她怎麼什麼都對你媳婦講?你媳婦怎麼什麼都對你說?「


  」其實是你媳婦問我老婆孩子怎麼會做噩夢的事情,她們決定去玉佛寺燒燒香。因為你也做噩夢,所以她們倆懷疑房子里有髒東西。你是不是在外面和女鬼瞎混了?「老王一本正經的說。


  」.……嘖嘖,她們今天去玉佛寺了?「


  」嗯,我建議他們去三清山請個老道……大師,過來畫個符什麼的?「


  」我去,你個老沒正經的。「


  老王仔細的看著鐵石:「你擔心什麼?三個公司在美國上市,美國是商業法制社會。你兩個公司的股份已經通過紐西蘭海外信託轉給了程程母子。你的聲譽正如日中天,除了白手起家的傳奇,你獨自橫渡兩大洋和攀登喜馬拉雅山的風姿已經讓華夏的年輕人為之瘋狂。你現在是一座豐碑,除了坊間謠傳的風流外,沒有什麼漏洞了。風流而不下流,也是你的防盾。嘖嘖,我不知道你為何還會害怕?」


  鐵石看著前面上方的一幅畫,一個古怪的尖峰狀圖形在那裡,裱著金色的框。他說:「你的品味可真有問題,畫框像大糞的顏色一樣,我現在對你布置我辦公室的家具有些疑慮了。」


  老王沒有轉頭,也順著他轉移的話題說:「我視金錢如糞土,黃金就是大糞,大糞就是黃金。」


  「我們就要進入內環內開發了。」


  老王沉默了一會兒,「呃,你對此的前景有疑慮?」他仔細的端量鐵石,心裡很奇怪。鐵石不可能告訴他上一世,他死在市中心開發的博弈里。


  「十幾個省份的新城開發,將會給我們積累了足夠的資源、經驗和人脈,信貸沒有問題,銷售和現金流也沒有問題,進入市中心只是面對地皮的競爭,你背後一堆家族,你會害怕嗎?這不是你啊。你沒有家族背景的時候也沒看你害怕過,怎麼?光腳的穿了鞋就變小腳老太婆了?」


  鐵石沒有理睬老王的冷嘲熱諷,嘆了口氣,往後靠了靠,把熄滅了的雪茄重新點起來。


  「老王,我為何還要前行?我他媽已經被胡潤評為大陸首富了,李首富都嘴角帶著不愉快了,他奮鬥了四十年。嘖嘖。我不能出門泡妞,四處燒錢騷包一下?「


  」可以啊,你還可以把股份散於四海,捐給哈佛,弄個慈善基金會之類的,去救助四海兄弟吧。「


  」嘖嘖,我最厭惡慈善,培養人類的貪婪和不勞而獲之心。沒趣,我覺得錢夠多了,也不想散掉。」


  老王也往後靠了靠,給自己點了根雪茄,兩個人就在那裡噴雲吐霧。


  「那個圖是什麼?」


  「荷蘭鬱金香泡沫。」


  「嗯,我知道,是提醒人的浮華到了極致都是泡沫,墜落是很快的。老王,你還沒到巔峰,提醒自己個屁啊。」


  「你這樣尖酸刻薄,你媽知道嗎?他媽的,這是給你看的,你走進走出幾十次了,一次也沒抬頭看過。」


  「嗯,那我們接著奮鬥吧,進軍市中心。」


  鐵石從頹廢的心情里拔了出來,起身走開。老王豐滿的女秘書拿著文件夾走了進來,叫了一聲董事長;鐵石順手在女秘書臀部上摸了一把,施施然出去了。


  女秘書呆住了,愣著看看老王,老王聳聳肩。


  「他長期陽痿,昨晚恢復了。」


  「我聽見了。」


  門外鐵石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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