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銷售其實是簡單的
老王。
房產中介是坐店生意，銷售其實難度已經小於四處拉工程的時候，成交了不少房子后，現金流已經能夠支撐費用，一年的房租、裝修折舊、人員開銷都能覆蓋。平時除了夫妻倆坐店，還請了個小女孩，因為有時候妻子需要去照顧孩子。
裝修業務倒也是不少的，因為這個時候在這個位置買房的很多都是剛需，就是為了自己住。工程隊有了穩定的業務，不過工人或許對老洋房業務更懷念，因為老洋房業務利潤豐厚，給的工費更多。所以，老王不得不調整了一次包工隊伍，放在這裡。
老洋房仍有業務通過熟人介紹過來，老王也不得不抽時間去管理一下。裝修業務都是客戶與工程隊互相不滿意，這是個信息不對稱的行業，雙方都容易因此出現矛盾，因而加倍小心。而裝修在各個細節的衡量標準，放到國標上，對裝修隊是一種保護，但對房東來說，常常直觀不佳時就會發難。老王花了很多心思，其實裝修有些竅門，是不得不為之的。
真正的內行裝修，保質保量，隱蔽工程是最重要的。如果老王自己家裡裝修，一定會用最好的水電線路管道，用最好的防水材料，用最好的底料，至於外表，或許就用清水泥，清水泥太冷，就用塗料噴幾層，不做底料就會帶來表面不平和不均勻覆蓋，可以做成拉毛或粗劣效果。地板就用實木，連油漆都不用上，或者在工廠做些水性漆。其餘的用軟裝搭配。
樓上自己的住所就是清水泥效果，水電管線裸露，卻用的好材料，地面鋪了層拆老房子帶來的老地板，只有幾十塊錢的成本，讓工人磨了地面，也沒有上油漆，架空的格局，直接鋪床就可以睡覺。衛生間也是清水泥效果，用了很好的馬桶和台盆，做了淋浴，沒有用玻璃，用一般的淋浴簾隔斷。牆上裝飾幾幅油畫、水墨畫、家人的照片，布置一些綠色植物和花卉，檯燈、地燈、壁燈、頂燈錯落有致，擺放幾個宜家廉價的布藝沙發，弄了些原木桌椅，整個房間呈現粗狂的工業風，被畫、植物、燈光、布藝稀釋后，溫馨感和藝術感同在。
妻子終於看到穩定的居家，心情逐漸好起來。來拜訪的一些朋友也覺得樓上不錯，有些朋友新買房要老王幫忙這樣裝修。老王說：你先搞定媳婦。
基本上都灰溜溜的放棄了。
這樣的裝修好處在於，隱蔽工程的好材料和好人工可以維持長久，少在硬裝修上繁瑣裝修，可以避免各類裝修污染，不管是油漆塗料細木工板還是膠水膩子等底料，都大量的存在甲醛、氡氣等致癌物質，聞起來也很不好受，即使難聞的氣味消失，有害物質的散發也要十來年。
很多裝修引發的白血病、肺癌等等悄無聲息的增加，到後來人們開始用去除甲醛的噴霧，大量綠植，或者空關散毒，都是沒有用的。
然而這些手法無法用在家庭裝修上，客戶絕大多數注重外表和價格，對主材品牌要求很苛刻，旺旺忽略了隱蔽工程和輔料的用度。而裝修公司也不得不大量增加繁複設計和在底料里偷工減料獲得利潤。很顯然，整個裝修行業的惡化，是客戶自己造成的。客戶的心理行為模式決定了市場導向。然而嘗試教育消費者的裝修公司無一例外是失敗的，到最後只有形成了共識，就是高價裝修，以避免各種偷工減料和裝修污染。
然而這隻能減輕，筆者當年合作過不少大牌的設計公司，他們做的工程，也有大量的隱蔽工程爛到家。對方的項目經理在無人的時候，對我說：裝修嘛，看不到的地方都這樣。
你想問筆者當年幹嘛的？哈哈哈，不告訴你。
劣幣淘汰良幣的事情在建材業和工程業時常發生，但良幣驅除劣幣也在發生，出現犬牙交錯的局面。
比如說木材行業，後來建福人把本地的海城人淘汰出局，因為他們大量的短缺尺寸，偷工減料。同時他們抱團做生意，採購時用大量聚集的資本購買，然後再平分後去銷售，採購價格比海城人低。這類似現在的眾籌了，當年建福人就鄉人族群里玩的很溜。
他們人才的培養和擴張也是非常迅猛的。很多年輕的男女孩子跑出來時，只有十五六歲或十六七歲，就在親戚同鄉的店裡幫工，什麼都做，從銷售到搬貨催款，樣樣細節，面面俱到。不出三年，這孩子就成為生意上的一把好手，零售和貿易皆通，售後的物流倉儲也都明白了，產品品質更是爛熟，而且人人學會了偷工減料。
這些孩子再自立門戶，就會有家族裡的人借錢或投資合夥，上游就有人賒賬，下游自己去開拓門店或跑業務。整個建福人群由此滾動成越來越大的商幫，到最後，建材業里的很多門類都被建福人壟斷。
但他們賣的木材也越來越薄，尺寸也越來越不對路。以至於後來期貨業的大商所，上了板材品種后，根本無法交割，因為市場上賣的貨和期交所要求的尺寸實在是對不上。這個期貨品種最終歇菜了。一個金融市場的品種，被現實市場打敗了。
但是有沒有良幣驅除劣幣？有的，比如電線。很多消費者最終選擇了名牌，越來越多的消費者指名道姓用更貴但質量更有保障的品牌。塗料行業、瓷磚行業、櫥櫃行業比比皆是，這種非信息部隊稱類的主要材料，往往實現了品牌化，工廠與消費者的信用就這樣在大規模營銷中建立了起來，廠家也小心的呵護這種商業信譽。但在輔助材料里，消費者不重視，也看不懂，同時這也是裝修業的主要利潤區域所在，於是各種貓膩就在這裡面形成了長期頑固的存在。
在做老洋房的過程中，老王常感嘆於鐵石當年的預判，他做的二手建材收購業務，提供了大量老物件的供應。有時候，老王在無法找到替代品時，也不得不去鐵石的倉庫里，以幾倍的溢價購買，來符合老洋房修舊如舊的風格。
天才啊，老王偶爾也會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