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登門問罪2

  鐵石敲敲門就走進來。


  坐在會議桌盡頭的程父抬起頭來，鐵石略有不舒服，那是自己主持時坐的位置。上位者習慣性的要找主位坐，他正呼出一口煙氣，臉隱在霧氣里一會兒。鐵石甚至以為他是故意的，要找個時間差觀察自己，又避免自己對他檢視，讓他有種被窺視的感覺。


  他在會議桌的這頭坐下來，擺明了不準備談判，因為沒有選擇合作式的斜角商談位置。


  兩人默不作聲的相互審視，像兩頭被侵犯了領地的公牛。年輕的公牛被侵犯了領地，年老的公牛被侵犯了守護成員。


  行政小姑娘端著咖啡敲敲門，聽見鐵石沉悶的聲音說：進來。


  她開門后，被會議室的氣氛嚇了一跳，趕緊小心翼翼的在鐵石旁邊放下咖啡退出去了。


  鐵石說了聲謝謝，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仍舊沒有說話。


  終於，居然是程父先忍不住了，他開口時略為有些驚訝自己的舉動，揶揄道：鄉下孩子習慣喝咖啡嗎？


  還可以，也習慣和城裡妞談戀愛。鐵石把咖啡放在鼻子下聞著，強硬的回了一句話。


  程父氣的哼了一聲，站起身來，大步離開。門前，頭也不回的對鐵石說：馬上離開我女兒，否則我分分鐘讓你公司破產，進監獄。


  鐵石笑了，刺耳的聲音在身後說：程董，你先操心你身邊的毒蛇吧。


  程父一愣，伸手拉門的手停了下來。


  鐵石站起身來，對程父說：我應該叫您程董，還是伯父？這沒關係，您既然興起來了，就這麼走，沒有意思。末期少年窮這句話聽說過嗎？您衝動下的舉動會帶來災禍的。您坐一會兒，聊聊吧，上班還早，我們規定8點半上班，通常員工會在八點到齊，現在才七點半。我想您也不希望程程傷心，她已經有了我的孩子。


  最後的一句話擊中了程父，他轉過身來，怒髮衝冠惡狠狠的對鐵石說：你休想威脅我，你死定了。


  是嗎？憑什麼？你知道這件事，是別人說的，我猜猜，不會超出二個人範圍，要麼是陳總說的，要麼是二股東說的。陳總沒有資格和您接觸，那就是二股東。據說二股東和您不睦，說這件事很無聊吧，除非他有什麼目的。他排了廢物來管理工地，我覺得很奇怪，像他這種出身項目經理的人不會犯這樣的錯誤，除非是很重要的人。我很好奇，為何是這個人呢？我派人調查了一下，結果發現這人是他的表弟，這也難以解釋。再一查，才發現他姑姑剛嫁了一個大人物。


  程父就停在那裡聽他說，他的手離開了門把手，轉過身來面對著鐵石。


  即使是自己姑姑嫁了大人物，也沒必要和您八卦別人女兒的戀愛，這是婆娘乾的是，除非是有目的。但他攪黃了我們倆有什麼好處呢？除非是他準備給程程介紹一個人。這麼好心給兒女做媒？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聯繫到風聞你們倆為了股份不合，那就是想要謀你的酒店財產了。但他不知道你和你的家族已經給程程安排了一個重要的婚姻，對你們家族至關重要的婚姻。


  看了一下程父的表情，鐵石做了手勢，親自為他搬開一張椅子，在自己的下手位置，斜對著他。


  他故意這樣做，在玩心理戰。


  程父已經被鐵石的話驚到了，走過來坐了下來。鐵石去那邊，把程父沒有喝完的咖啡端過來，放在程父手邊。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來。


  這都是你調查的？

  沒有，我只是工地上問了問八卦，常經理是個蠢貨，你問他什麼，他都會告訴你。但他猜不到自己表哥的齷齪心思，怎麼可能知道程家的家務事？


  那你怎麼知道的？

  鐵石豎起手指搖了搖:對，程程也不可能知道。昨天我給她分析了一下，她很傷心。


  你多大？

  18。


  程父沉默了一會兒：你的表現實在是超越了你的年齡，你真來自鄉下，還是我查的背景有誤？


  鐵石沒有說話。


  你是個人才，如果不是我們家族早就決定了，我曾考慮是不是讓程程與你交往，儘管你們年齡差這麼遠。你的前途不可限量。我可以毀掉你。


  鐵石搖搖頭:不，你和你的家族只能暫時毀掉我。我可能破產，可能進監獄。也可能在事情發生前逃跑了。你要相信我這樣的人在哪裡，何時起步，並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一定會捲土重來。而你會結下一個強仇，我會毀了你的家族。你認為值得嗎？

  程父緊盯著他，想看出這是年輕人的盲目自大和衝動，還是胸有成竹，他看見一雙狼一樣的眼睛，怒火熊熊燃燒，黑色的火焰蔓延到整個會議室，試圖衝破天花板和牆壁。


  心裡一凜。


  你仇視我們？程父脫口而出。


  是的。你來自上面，我來自下面。你們在悠然自得喝茶指點江山的時候，我們正為唯一的上升通道高考而努力，這是上流社會為我們留下的一線希望。結果我考上了名校，還被你們群體里的人頂替了，儘管他們可能是你們整體力最微不足道的，力量已經足夠壓倒我了。我父親重病，因此我接受了屈辱的條件，答應不上告，讓他們拿到名校的門票。


  而我的父親還是死了，我母親養活三個子女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出來打拚，無意中遇見了一位美麗的女孩，不幸她出身高貴。我不希望做於連，對，你知道於連是誰，你們這個年代的人讀過這些經典。我並不知道未來如何，程程的命運多半是被安排好的。我只是活在當下，與自己心愛的女孩子能相處多久，就相處多久。


  如果你不上門找我，我會順其自然，女孩子多半會順應自己的命運，為自己的家族儘力，認命是她的宿命。程程看上去成熟獨立，其實只是溫室里的花朵，她在按照你們的要求而活。你給她一個機會去設計一座五星級酒店，未來她做家庭主婦的歲月里，在平庸中或許會想她曾實踐過夢想，或許還能想起我，她曾有過愛情。


  但你大清早施施然跑來了我的領地，坐在我的位子上，開始想的是什麼？我猜猜，是要我離開程程，然後給我以幫助，讓我成為大資本家？還是後面說的威脅？你沒確定，想看到我之後再決定。


  你沒想過，我這樣的人，是荒野上長大的野獸，對自己的領地異常敏感。你堂而皇之的行為已經冒犯了我，今天你哪怕不說威脅的話，只是利誘，你也已經冒犯了我。


  我已經做了決定，程程是我的女人，我不會讓任何人把她奪走，哪怕是她強大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