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下毒
徐老夫人的目光亦落在徐珞的身上,一雙矍鑠的眼睛與一雙稚嫩童真的眼睛兩兩相對,彼此竟都看不透對方的眼底在想些什麼。
徐珞言辭凜冽的話在徐老夫人看來就是固執與不知悔改,她雖未置一詞,但臉上的盛怒不言而喻,跪在地上的汪瓊露見徐珞一副頂撞反叛的樣子,心裡越發的擔憂,她扯了扯徐珞示意她跪下向徐老夫人跪下認錯,徐珞卻撇開母親的手仍那般站著。
「跪下!」汪氏心中一急,頓時喝了出來,言辭之疾從未有過。
徐珞卻恍若未聞:「母親要我跪,我便跪,只是珞兒這一跪跪的是祖母安康,而不是認罪!」
「真是反了!堂堂的大家小姐竟然公然頂撞自己的祖母。」旁邊也不知是哪位小聲這樣說了一句,引得旁人也紛紛開始議論徐珞的不敬不孝。
徐老夫人瞧著徐珞的神色越發莫測起來,「汪瓊露,果真是你帶出來的好女兒!從前你害我兒斷送前程,今日又唆使女兒來害她的伯母,你當真是要把我閉上絕路嗎?」
汪氏一驚,頓時匍首以額觸地「母親!兒媳從未有過這個念頭!」
「有沒有你心知肚明!」兩人各不相讓,一個步步緊逼,一個咬死不認,老夫人一氣之下身形竟漸漸有些不穩,腳步向後退了三分,眾人見狀皆是一陣緊張,慌了忙的上前攙扶。
「徐珞你便認了吧,瞧你把祖母氣的,難不成非要祖母有個好歹你才甘心?」徐嘉珊一張花似的小臉也被嚇得皺起了眉頭。
「你們這麼肯定是我做的,那便拿出證據來,好叫我心服口服」,徐珞悠悠的說道。
「二小姐請看這藥包。」說話的是圓鏡大師,從老夫人進院子時起她便與老夫人在一起,其間只遞過一次葯,卻並沒有說過什麼話,眼下徐珞要見證據,她站了出來。
「圓鏡大師,這藥包可有什麼問題?」
圓鏡上前合十,面色平靜道「貧尼開的是驅邪避祟的藥方,裡面幾味葯雖不是良方卻大有功效,可大夫人服下去后卻成了要命的砒霜,瞧過的幾位大夫皆說大有中毒的跡象,若不是被人動了手腳又怎會令大夫人病情加重?」
「可大師如何斷定這手腳就是我做的?就因為所謂的不祥?」徐珞冷笑一聲質問,聲音里沒有一絲的溫度。
「自然不是,祥與不祥並非人力所為,生辰八字、面相氣運皆由天定,貧尼不過秉承天意直言,若有冒犯還望二小姐見諒。至於如何發現有異,還須由貴府中的人來解釋與小姐聽。」說完她便向後退出了一步,一副不沾染俗世分毫的架勢。
她倒是撇得一乾二淨,只要咬死了她的藥方沒問題,那一切就跟她都沒有關係,這尼姑當的也怪不老實。
徐珞冷冷一笑,就瞧見面前站出一人,靛藍色的輕紗小坎兒,水墨色的流蘇鸞鳥裙,腰間盈盈一束,越發襯得身姿苗條無兩,不是旁人,正是昨日才見過的玉春。
她對著徐珞福了福禮,仍是那副平平的語調:「回二小姐,這事原本也不難查,只需看一看誰最有機會接觸到大夫人的葯便知曉了。」
「這麼說來,那最有嫌疑的應當是劉姨娘才對,她日日都在伺候大伯母,起居飲食、葯膳條理皆由她一手經辦,為何這罪名會越過她偏偏落到我的頭上?」
徐珞此話一出頓時激起千層浪,院子里的下人開始嘀咕,二小姐說的好像也有些道理,可是玉春說的話向來都是有理有據、令人信服的,這其中還有什麼彎彎繞不成?
劉姨娘更是嚇得臉都白了,一個緊張便湧出兩行清淚來連連替自己喊冤,梨花帶雨的模樣叫眾人心下軟了三分,想到平日里大夫人待劉姨娘的好,劉姨娘侍候大夫人的恭敬,怎麼可能會是她呢?
「二小姐說的是,只是劉姨娘伺候大夫人已經一月有餘,她若是想動手早就動手了,還會留到今日不成?再說劉姨娘與大夫人往常相處的慣是親如姐妹,劉姨娘有什麼理由害人呢」
「照玉春姐姐說的,那剛從襄平回來的我,又有什麼理由要去害一個躺在病床,命不久矣的陌生人呢?」徐珞不怒反笑,淡淡地開口問道,那輕鬆的模樣倒像是在詢問與自己並無關聯的事情。
「這…」玉春被她問得頓時啞了火不知該如何回答。
只聽對面的小人兒繼續說道:「只因為我母親被人說成不祥?還是說因為大伯母曾經是鎮國公夫人,我們為鞏固自己的地位必將其處之而後快?」
在場的人被徐珞這一番話說得頓時一片死寂。
一個七歲的女兒竟說出如此陰暗的話,將他們都未曾考慮到的一面說了出來,不由得讓人詫異又心生寒畏,能說出這樣露骨話的孩子,果真是個冷血無情的,一點都不像鎮國公府家的血脈!
「這個奴婢不知。」玉春的額上被徐珞的話驚出一身冷汗,這個二小姐果真是個說話不留情面的,竟毫不給人留情面。
「那你又是如何斷定的?」言語間竟有了幾分凌厲。
「奴婢聽大夫人房裡的丫鬟說在熬藥其間見過二小姐身邊的丫頭,他們說書玉前前後後去廚房兩次,在裡頭轉了好久才回去。」
書玉一聽是自己,嚇得她連忙抓住了自家小姐的胳膊,一雙急切又乞求幫助的模樣,徐珞看了一眼自己這個不成氣候的丫頭,就她那點膽子,叫她去下毒,還不如直接讓她自己吃了那毒藥。
書玉?廚房?
徐珞凝著眉頭思量了片刻才想起來玉春說的是哪一回事,多半就是她喊餓叫書玉去廚房去取吃的時候。
「書玉不過是去替我拿些吃的,你們可有親眼見到她對大伯母的葯做什麼?」她慢條斯理地問道,既然是從書玉這裡下手,那她心裡也有了些底。
不過在不知對方下一招從何處而來時,她選擇等,唯有以靜制動,你越是慌亂越是正中了別人的下懷,反而你越是冷靜,有些事情或許還可以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