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各異
徐衍也感受到了那兩道目光,他沒有迴避而是迎了上去,目光直直看著那兩位哥哥,對方感受到來自他們兄妹的目光后不自在地將頭轉向自己母親那邊。
其實業文、業征兄弟並無惡意,只是好奇罷了,在京城裡他們出入門庭見的或是些彬彬禮學之士,或是些皇家貴胄,地痞無賴雖也在街邊見到過,但對戴著面具生活的俠士也只是書本里的理解,不曾近身接觸。
遇見這種神秘的色彩的東西難免會心癢,但是家裡規矩嚴明,這些戲耍的東西上不得檯面,不能示於人前。他們被明令禁止過,此時瞧見有人毫不避諱地戴著,除了好奇還有艷羨。
徐珞見他們避開了視線,嘴角幾不可見地彎了彎,回首正對上徐衍將露不露的笑臉。
那邊汪氏與沈氏正說著話,這邊紅兒就把沈氏交代的東西拿過來了,沈氏身子弱起不來身,便讓紅玉將兩件東西呈在他們面前,徐珞面前的是一件羊脂鴿子血玉鐲,徐衍面前的是一件鑾金掐絲平安鎖,一金一玉,好字成雙金玉呈祥。
汪氏一瞧便知其價值不菲,她才要拒絕,沈氏那雙本就虛弱的手就緊了緊,叫她不要管。
這禮物她是提前備好的,雖說聖旨是在襄平城宣的,但在這之前皇上已派人傳過口信,並且把這鎮國公府修繕一新,全府的人都知道徐慶之一家要回來的消息,都盼著呢。
她作為這兩個孩子的伯母,理應備下厚禮。
「還不過來謝過大伯母。」兩個小兒聽到母親的話便又屈膝跪謝一番。
徐母瞧著他們之間的寒暄,心裡原本的不如意也漸漸緩了幾分,到底是她這個大兒媳最明事理,夫君剛剛去世,又眼看著原本屬於她的鎮國公夫人的名號換了旁人,她非但沒有計較,反而還善待對方及她的孩子,要知道那將要繼承鎮國公府的小侯爺原本應是她的兒子。
雖說徐母對哪一個孩子繼承鎮國公府都沒有意見,都是她徐家的孩子,但這種想法換到他們後輩的心裡實在難得,徐母越想越覺得對不起那在病床上的人兒,又想到自己已經去了的兒子,不禁悲從中來。
兩個孩子在汪氏的教導下謝了沈氏的情,站在老太太一旁的劉姨娘面上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還是姐姐想的周到,我這日日忙在這裡,把二老爺要回來的事都忙忘了,給三少爺和二小姐的見面禮都忘記帶過來了。」
「是啊,是啊,二哥回來這麼大的喜事我光顧著高興了,竟把這事兒給忘了,衍兒、珞兒你們可別怪三嬸。」話是對兩個孩子說的,人卻是看著汪瓊露說的。
三房的李湘蘭見自己的話被一個姨娘搶了先,心裡有些不大痛快地白了劉姨娘一眼,這大房的人就是愛多事,往常一個兩個的把老太太哄得合不攏嘴,現下人已是病歪歪的模樣也不好好躺在床上歇著,成日里還想著關懷這個,籠絡那個,怨不得她多災多病的。
還有那個劉姨娘,也不瞧瞧自己什麼身份,仗著大伯在世時承寵了些年,就以為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在老太太面前賣乖使甜,現下老太太不曾說些什麼,她倒又出來搶這個風頭,與人面前討個好,心裡怕是早惦記著沈如眉駕鶴西去,意圖自己取而代之吧。
「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哪來的喜事?」老太太一聲斥責之下,滿屋子人禁了嘴,尤其是三夫人李氏和劉姨娘,兩人這廂心裡正打著算盤,就被老太太一盆子冷水澆下來,當著下人的面一點情面都不留。
丫鬟們瞧見老太太發怒頭低的更矮了幾分,李氏心裡不滿地白了一眼,暗道真是晦氣。劉姨娘瞧見李氏那張面色難看的臉,不由在心裡竊喜。
李氏家境好眼界高,言談之間向來瞧不上她,她是知道的,只是奈何自己只是個姨娘,爭也爭不過,是以心裡再怎麼不平也得受著。今日李氏自以為是她搶了風頭,心裡不平就在老太太面前請不是,豈不知言多必失,這老太太本就對二爺一家心生芥蒂,她偏拿著他們當幌子,挨了罵也是活該。
李姨娘斜眼瞧了一眼李氏,心裡長舒一口氣,總算是償了一回不平。
沈氏見屋內的氣氛越發怪異,心裡像是添了一塊石頭,一口氣鬱結在心頭,咳了幾聲出來,徐老太太原本凝滯的臉頓時染了幾分擔憂,只聽兒媳說道:「母親可是怪我了?」
老太太被問得語怔,只得搖頭道,「傻孩子,你好生養著才是,不要在多餘的事上費心,這些事等你好了再做也不遲。」
「母親不怪眉兒就好,」言語下又是幾聲咳嗽,徐老太太瞧了一眼沈如眉手裡握著的人,冷聲忙吩咐下人道:「去把圓鏡大師開的葯煎上拿來給大夫人。」
兩個婢子得了吩咐轉身就下去了,沈氏見老夫人回過身來,便抬起一隻手伸向老夫人,老夫人見狀將一隻布滿皺紋的手迎了上去,「母親,二爺他們一路奔波趕至京城,孩子們想必也累壞了,不如先讓他們休息去吧,咱們娘倆有好久沒有這麼說說話了。」
徐老夫人見沈氏有話要單獨對她說,便左右環顧一眼說了聲各自退下,李氏見狀忙福了福身轉身便走了,劉姨娘面上就有些不情願了,她本想著借口侍奉沈氏留下,但瞧見老夫人那張冷凝的臉終是沒敢開口,面露疑色地出去了。
汪瓊露攜著兩個孩子朝徐母欠身作福后也轉身出了卧房,沈氏的目光一直落在他們身上,直到兩個兒子也走出去將門闔上,她的心裡方才輕鬆了些。
「母親,眉兒有事想求母親答應。」話說著她艱難地掀起蓋在身上的被衾,欲起身跪拜,徐母上前止住她的動作,沈氏卻固執地跪在床上,病態沉珂的她身姿搖晃,頭重重落在交疊的雙手上,一頭不著簪釵的烏髮如同瀑布一般傾瀉下來,倚在她削瘦的肩上。
徐母瞧著她這執拗又脆弱的模樣,不由心裡一疼,眼眶倏地燙了起來,「好孩子,有什麼話起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