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布局
初春的清晨,太陽還未上到樹梢,樹林里剛剛抽芽的嫩葉還帶著一夜凝下來的寒涼,一陣微風掃過,天兒顯得有些冷。
少女原本修長濃密的黑髮被高高束起,挽起一個髮髻盤在頭上,那飽滿的額上掛著練完晨功后的汗珠,有那麼一兩滴渾圓的珠子耐不住沉重順著她嬌嫩的臉蛋兒滑了下來,一雙大而明亮的雙眼撲簌簌眨著,高挺的鼻樑下傳來勻稱的呼吸聲。
徐珞拿起旁邊石上的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額前碎發也沾了些,濕噠噠地垂在眉邊,徐珞隨手一撥將其掃到一邊,正準備提步出去,耳邊傳來輕微的騷動,沙沙作響的聲音似乎是踩著葉子的聲音,就在不遠處。
沙沙沙.……由遠急促而來,越來越近,徐珞抽出插在鞘里的短劍,側著身子猛地向左後方退去,退了大約十步左右,忽而向右後方直轉,只短短一瞬間便奮起直追,速度之快,令人難以想見,待到書玉回過神來時,小姐的刀已然架在那人脖子間。
對方原本是想偷襲,沒成想徐珞竟會以不同常人的方式來應敵,先是看似後退的方式接近他,在兩人即將交身時猛然包抄到自己身後,接下來又以迅雷之勢從背後襲擊,直要人性命,這一招果然決絕!
他雙手抬起,手裡的劍自然而然垂落至地,重重的扎進了腳邊的土裡,他卻好似不在意似的,面上挽起一個比平時更魅惑的笑容「妹妹,練練手而已,何必如此當真?」
「三哥說的好生輕巧,我若是不當真,那這把刀可就架在我脖子上了。」徐珞手裡的刀刃向上抬了三分,開了封的刀刃就這樣直逼徐衍的脖間,徐珞瞧了一眼,不偏不倚落在他的大動脈上,「你應該慶幸你我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不然換做別人,這時他的腦袋就已經不在脖子上了。」
徐珞收了劍,嫌棄般一手將他推了出去。
徐衍摸著自己剛剛被徐珞威脅過的脖子道「你哪來這麼些陰狠的招數,招招式式要人性命。」
從練武開始,徐衍就沒在徐珞這裡佔過便宜,招式沒她學得快,力道沒她運用得自如,就連這偷襲的功夫他也是得不到她這般的修鍊,好歹他也是個男子漢啊,怎麼回回都被這個妹妹佔了上風。
難不成這妹妹其實是個弟弟?
徐衍打量著這個身量芊芊的瘦弱女子,長發挽髻,眉眼帶嬌,身形步態皆為女子模樣,這分明就是個女娃。
「三哥多嘗嘗身臨險境命懸一線的滋味,自然也就會了。」徐珞把劍復又插進鞘里,提步朝著樹林外走去。
見她走了,徐衍緊了幾步跟上去「你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常年在這襄平城裡頭,哪會有什麼命懸一線危在旦夕的時候,定捨不得你的訣竅,說謊來誑我。」
徐珞頓住腳,偏過頭來瞧著這有些任性的男孩,像是在看一個得不到糖賣力撒嬌的小孩一樣,讓人哭笑不得,前一刻跟你板得有模有樣,后一刻就撒嬌耍賴,這徐衍是有雙面人格嗎?
還是說小孩子都是這樣?一面故意成熟,一面天真童趣。想到這徐珞不禁有些失落,在她的記憶里,小時候除了訓練還是訓練,完不成就要面對嚴厲的懲罰,上輩子她這個年歲時手上沾過的血怕是都已經數不清了呢。
徐珞回過神來擠出個虛假的笑容「是又怎樣?」果然徐衍又是那副想咬人的表情,徐珞心情頓時清爽「不是早就說了嗎,這片山頭是我的,你練功的地方在西面的那座山,今天過來不是又要比試吧?」
「那倒不是,這次確實有事。」徐衍跟著她邁著相同節奏的步子,「有件東西不方便在府里給你瞧,便過來這裡給你,」一邊走一邊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來遞到徐珞面前。
「還記得這塊玉佩嗎?」
徐珞瞧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當然,這不是父親的寶貝嗎,怎麼會在你手裡?」初次見到這物件還是那年同徐衍去父親書房,兩人翻東翻西打開了父親暗格的時候,被層層包裹起來,可見徐慶之寶貝的很。
聽得徐珞對這物件起了興趣,他便把昨天離鷂報上來的情況細細重複了一遍,不過並沒有交代離鷂的事。只說是派了人去查得來的消息。
徐珞倒也沒在意,聽完徐衍的話后擎著步子在原地思量了一番,抬起頭來問道「你覺得這事會是誰做的?徐慶義?」她把猜想直接問了出來,如果他的猜測不是徐慶義,那他大可不必跑到這樹林里來與她說這事,府里說也是一樣的,除非他是怕被徐慶之知道自己的親兄弟算計自己,傷了心。
徐衍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沉默不語的態度一目了然,果然如她猜測般的結果。
「三哥大可放心,見著此物我猜十之八九不會是徐慶義。」
「何以見得?」
「如果你要殺人,會把兇器刻上你的名字嗎?」徐珞輕笑著問出聲,把那枚玉佩交還道徐衍手裡「不會!所以徐慶義怎麼會把自己的貼身之物交道一群賊匪的手裡呢?就算他是個文人,不懂行兇殺人,也不至於蠢到這個地步,好歹他也是一代武候的兒子。」
「那徐慶忠呢?」他突然想起來那個剛剛離世的鎮國公
「他一個死人還能作祟不成?」說徐慶忠害人,那更是無稽之談。
徐衍輕笑道「他是不會,可他還有兩個兒子,他的夫人會容忍本該他兒子繼承的位子被別人奪走嗎?」
「憑一枚玉佩就將這背後之人鎖定在鎮國公府內的人,未免也太草率了些,說它給我們提供了線索,我倒覺得它是別人給我們布的一個局。」
徐衍不無贊同的點點頭,「再者,圖文雖與父親的那枚玉佩一致,可真偽卻並無從查鑒,只肖有人知道這東西的存在,找個精於雕工的師傅,便能拓出一份一樣的來,魚目混珠,蒙了咱們的雙眼。」
「這倒不會,我派人查過了,這玉佩伯父叔父與父親三人各執一枚,而這三枚玉佩均出自一塊原石,紋路是對的上的,可以說是這世上再無相仿。」
「哦?這倒是有意思!」徐珞眉眼一轉,流光閃爍的眼底劃過一道狡黠「三哥是派何人所查?怎的這麼隱秘的事都查的如此底細?」說罷嘴角挽起一抹意味深重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