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小乞丐的告白
那羽箭速度是那般之快，顯然被人覆上了靈元。
霍鋒反應最快，右手伸出，紫芒大盛，那如流星般的箭矢彷彿被無形的屏障格擋，速度驟然減緩，卻只是相對於最初的速度來說。
一瞬間時間彷彿都被凝固住了，化嬰境的歐陽曉桐被鎖魂繩束縛，此時無力的連一個普通柔弱的少女都不如。至於陳塵，凝丹初期的他實力終於能夠看那麼一丟丟了，但那羽箭連霍鋒出手都無法讓它停下，他又有什麼辦法，何況還沉浸在即將被打殘高壓下的他根本就沒反應過來。
至於身邊的那些修士們，大多與陳塵一樣都處在混沌狀態，少部分實力高強的，雖然可以冒著生命危險阻下，但他們是奉命來監視及保護陳塵安慰的，對於歐陽曉桐，並不在他們的職責範圍內。
那羽箭終究還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歐陽曉桐的面前，少女嚇得閉上了眼睛。
『對不起，爹，女兒不孝。』這是她心裡閃過的最後念頭。
「噗~~」
一聲輕微的入肉聲，歐陽曉桐嬌軀一顫，面色慘白，只不過卻並未感覺到痛楚。
睜開眼，她愣住了，此時在她面前側躺著一位瘦弱的人，短衫長褲上打著補丁，滿是油污幾乎辨別不出原本的顏色。躺在血泊中，哼吟著，聲音顫抖，承受著極大的痛楚。
顯然，那支從暗處射來的箭，被他擋住了。
「小武!怎麼是你!」陳塵身上的被子掉了下來，露出裡面赤著的上身。
擋箭之人便是乞丐小武了，只見他艱難但堅定地從地上掙紮起來，跪在地上，左手攥拳右手握住了深入胸口數寸的羽箭，呼吸急促，他對陳塵咧嘴笑了笑后，費力地轉身看向了歐陽曉桐。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歐陽曉桐瞪大了眼眸，滿臉的不敢置信。
「咳咳，歐陽小姐，我的時間並不多了，所以我想對你說，我，喜歡你。」
乞丐小武的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陳塵以及眾修士們面色怪異。
而依然腳踏虛空的霍鋒眼中閃過一抹狠辣，但並沒打算跟一個將死之人計較。而是將目光投放四周，凌厲的掃視著周圍，想將放暗箭之人搜尋出來。
霍劍眼裡毫不掩飾的流露著鄙夷和嘲笑，顯然覺得他在痴人說夢。
「小武，你…」歐陽曉桐張了張嘴，卻突然不知該回應些什麼。
「你先聽我說完。」小武顯得十分虛弱：「我的人生很失敗，我娘偷漢子被我爹發現，和那對姦夫**同歸於盡，留下我被全村人嘲笑辱罵。為了生存我在村子里偷雞摸狗只為填飽肚子，最後被趕了出來流落他鄉，在饑寒交迫時加入了丐幫。活了二十年卻根本不知道意義何在?」
小武的嘴唇和臉頰開始有些發黑髮紫，他繼續道：「我不喜歡長生，不喜歡修鍊。自從遇見了你，我終於知道自己活著是為了什麼!」
「噗~」一口烏黑的血從嘴裡噴出。
「你快別說了!」歐陽曉桐滿臉的焦急。
「不!聽我說完。」小乞丐俯身深深的喘了幾口氣，抬起頭，依舊髒兮兮的臉上滿是倔強：「我喜歡你的一顰一笑，喜歡你的青春陽光，喜歡你教訓陳塵時的任性可愛。哪怕參與不進去我只能看著卻也十分滿足了，即便被陳掌柜喪心病狂地追趕數條街幾乎把腿跑斷，但我覺得很值得，至少心裡是甜的，是滿足的!」
小乞丐真誠的眼神已經開始有些渙散，那淬過毒的箭矢毒素顯然在向他的大腦侵襲。
「我…我快死了，但我不後悔，我的命本就低賤，能為你而死，這就是我活著的意義了。」
小武嘴角含笑，有那麼一瞬間讓人感覺到無比的神聖，他閉上眼，身子朝後傾倒，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不!為什麼，為什麼?!」
歐陽曉桐眼睛濕潤了，她被感動到了。
在菜館幹了數個月，但卻從未關注過菜館門口大榕樹下的常駐客--小武，還覺得他整日髒兮兮不愛乾淨，十分嫌棄，卻何德何能值得他為自己奉獻生命?!
歐陽曉桐感覺自己的心在痛，為一條生命的逝去，為自己無力回天的絕望。
陳塵暫時將被神遊境強者支配的恐懼拋在腦後，此刻也有些傷感。
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小乞丐那麼喜歡探頭進來偷窺，為什麼被自己狂追數條街依然不知悔改，原來，愛情讓人變得無所不能。
「一路走好到，到那邊之後我會每年給你燒紙的。」陳塵情緒低落地說道。
歐陽曉桐和陳塵面色有些神傷，而半空中的霍鋒卻顯得不耐煩了，他向來不喜歡這種生死離別磨磨唧唧的場面，哪怕那人救了他的徒兒。自己的愛妻走時，他也只是獨坐在山崖半日，隨後便恢復如常繼續閉關了。
「小武，你是好人，相信來世你一定可以投胎到好人家的!」
歐陽曉桐閉上了雙眼，表情十分虔誠，嘴唇嚅動著，似在祈禱。
這時，一位有些發福的雞窩頭老者，慢悠悠走到了小武的身邊，和小武一樣一身的補丁裝，卻很乾凈，反而讓人感覺他身上花花綠綠縫得很齊整的補丁，就好像是一種街頭時尚。
只見他走到了小乞丐的身邊，一巴掌毫不客氣地拍在了他的腦門上。
「啪!」十分嘹亮。
「你幹嘛啊!」歐陽曉桐睜開眼看到這一幕頓時氣急，逝者為大，她忍受不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屍體被人這樣褻瀆。但下一刻，她愣住了。
只見嘴唇完全烏黑臉色暗紫的小武，悠悠地睜開了眼。
那雞窩頭從懷中掏了掏，掏出一枚丹藥（在陳塵的角度看來更像是從身上搓下的泥丸）直接塞入了小乞丐的嘴裡。
小武面色大變。
「噗~」
一口黑血噴出。
「噗~」
又是一口黑血噴出。
「噗~」
當他第三口血噴出時，還真讓人捏了一把汗，擔心這小乞丐最後不是被毒死，而是因失血過多。
小武的臉色紅潤了些，看向了雞窩頭：「師父，你怎麼來了?」
「別在這丟人現眼，跟我回去!」
雞窩頭瞪了他一眼，直接將虛弱的小武扛在了肩膀上。
隨後環顧了一圈四周，自語道：「有人放冷箭，看來是有心懷不軌之人啊。」隨後有意無意瞥了陳塵一眼，將目光轉向了霍鋒。
「你們繼續，跟我丐幫無關。」
單單一個眼神，霍鋒身子一緊，丹田內的靈元就待噴涌而出，所幸被他強行控制，但卻仍暗暗心驚。
有些凝重地看著雞窩頭的背影，霍鋒十分確定他絕對是位高手，實力不可知。
「師父你怎麼來了，剛剛氣氛多好，你這樣子讓我怎麼見人。」小武小聲抱怨道。
「哼，我再晚來一會兒，你就真的沒救了，還怨我，良心被狗吃了?」
「讓你留在幫里好好修鍊，就知道瞎跑，原來是有暗戀的女孩子了?也不看看你什麼樣子，一兩個月不洗澡還想追女孩，痴心妄想吧!」
朝外走去的雞窩頭邊走邊教訓著小乞丐。
「師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歡修鍊。」小武嘟囔道。
「哼，擁有那麼好的天賦卻不好好修鍊，簡直是暴殄天物，對了，我教給你的降龍神掌練到第幾層了?」
「……」
眾目睽睽下，小乞丐就那樣被雞窩頭帶走了。
歐陽曉桐眨眨眼，眼角猶有淚痕，卻不知該哭該笑。
陳塵知道小武無事，心中一沉，他想到自己的事還沒解決，於是偷偷瞅了霍鋒一眼，頓時身子一緊。
只見霍鋒此時那雙有些嚇人的眼睛正牢牢地盯著他，似乎要將他吃得連骨頭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