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霸王餐
九條數十丈的巨龍拖著金攆騰雲駕霧，金鱗在日光下熠熠生輝，攜著勢不可擋的威勢快速飛過。其中一條突然張開龍口，巨齒露出冰山一角，在數裡外都能清楚感受到其中冷鋒。一聲龍吟傳出，一瞬間幾乎震裂天際。
五彩琉璃天橋之上，「爺爺，讓我看看，讓我看看嘛。」
一位身穿點綴著粉色碎花白裙的少女一邊嘟著紅唇撒嬌道，一邊踮起腳尖將手臂伸高，青辮從一側垂到胸口，如水的大眼眸里滿是希冀。
「哎，小果，別搶，別搶!」
說話的是位大腹便便的老頭，下巴白須垂胸齊乳，眉毛濃密的幾乎將眼睛完全遮住，整個外形有些滑稽。
「哎呦~~~」
伴隨著胖老頭一聲驚慌呼叫，手中一本厚重而古樸的書籍在少女的爭搶下墜落，很快淹沒在升騰著滾滾白霧的天河中。
兩人面面相覷，傻在了原地。
很快老頭反應過來，臉上因焦急憤怒而憋的通紅。
「紅果，還不趕緊下人界尋找我的《乾坤菜譜》，那可是我千年來的心血!」
老者如洪鐘般渾厚有力外加氣急敗壞的聲音，甚至傳播到百裡外的數座神殿之中…
……
……
最近，「小塵菜館」老闆陳塵遇到了點小麻煩。
「道長，就那個包間的吃貨，是位丫頭，有把握么?」
陳塵湊近一頗為仙風道骨的中年道長，面色陰沉地盯著二樓包間。
包間的門關閉著，正對著樓梯口。
「讓我驅趕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未免侮辱了我一身道行，不可不可。」
道長用手捻著八字鬍，眯著眼睛搖起了腦袋。
陳塵犯難了，皺了皺眉后道：「要不，再給您加盤菜?」
「好!助人為樂乃我道宗旨。」
那道士擼起袖子「蹭蹭蹭」便上了樓，一腳踹開包廂的雕花木門，他已經三日沒吃東西了。
正當陳塵興緻勃勃準備看好戲的時候，「嗖」的一聲，包廂里飛出了一團黑影，「噔噔噔」的從樓梯頂滾到陳塵的腳邊，正是那鼻青臉腫不斷呻吟的道士，陳塵嘴角抽搐了兩下，神色複雜的盯著自動關閉了的包廂大門，滿臉的不甘。
……
「師父，將樓上那吃了幾日霸王餐的小惡魔解決掉，就靠你了!」
陳塵攥拳打氣道，眼裡綻放著瘋狂的光芒。
耳垂肥大幾乎抵肩、穿著半舊袈裟的方丈緩緩睜開了眼：「我佛慈悲，降妖除魔才是…」
「加上這個怎樣?」
陳塵將五根銅刀夾在指間，亮在肥和尚面前，打斷了他的話。
（1銅刀=1元人民幣，1銀刀=100元，1金刀=1000元。狀似小刀卻無刀柄，乃流通貨幣。此外，為攜帶方便，市面還流通著一種被稱為「武山票」的紙幣，可用銅刀銀刀金刀前往武山票行兌換，任何面值皆可。武山票行隸屬於全大陸最大的商行——武山商行。）
「……」和尚目不斜視，神情安詳而莊重，讓人不禁心生肅穆。
「看老衲如何用佛法感化樓上那位女施主。」
和尚緩緩上了樓，推開包廂大門。
陳塵只聽到「阿彌陀」三個字后，便見門開了，和尚面無表情下了樓，徑直走到菜館門口。
在陳塵莫名其妙注視下，「噗~~~」
和尚鮮血直噴數丈，臉朝下倒在了地上，生死未知。
……
「先辦事再收錢。」
說話的漢子一身風塵僕僕的黑色勁服，臉上滿是寒霜般的冷漠，左側留有刀疤，為這份冷漠添上了些許猙獰。
魁梧的身軀如鐵銅鑄造，滿手的老繭訴說著十幾年的滄桑，眼神如刀，不知見了多少血光才得以練就。
陳塵將手從袖子里取出，他並沒想拿錢，只是感覺有些冷。
「好運。」
陳塵淡然道。
武者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高傲揚起了頭顱，邁開穿黑靴的腳。
『如果大腳趾沒從靴里露出來就完美了。』
陳塵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
十數息內，「你是?」陳塵望著從樓上走下衣衫襤褸之人。
「咱倆…剛…剛剛才…才說過話。」
陳塵對面的人，臉腫若豬頭，含糊不清說話間又有兩顆混合著血水的碎牙掉落在地，發出清脆之聲。
陳塵：「錢，就不給你了吧。」
武者：「唔。」
……
此後，五大三粗獨眼惡漢、江湖賣藝雜耍人、牽著凶犬的販狗者……
陳塵那微薄的家底都快掏空了，卻對二樓那連續幾日吃霸王餐的少女束手無策。
幾日前陳塵才剛在蒼靈城城南小街街頭拐角，開張了這間空間不大、裝修簡單的菜館——「小塵菜館」。
客房三兩間，因此算不得客棧，規模太小又稱不上酒樓，因此只能喚作「菜館」。
（唐川國位於星空大陸東南端，蒼靈城乃唐川國太嶺行省「省會大城」。星空大陸在數萬年前被星空大帝命名，星空大陸外是無盡海域「星空之海」，簡稱「星海」。據傳星空大帝乃當時第一強者，早已破碎虛空踏雲而去。因年代久遠，資料不詳，只留下一些神乎其神的傳說。現在是武山9081年，在數千年前，獸族十二首領率領萬獸向人族領地發動進攻，所到之處勢如破竹、生靈塗炭，萬分危難之際，武山大帝帶區區數人擊敗獸族十二首領，並帶領人族恢復家園建設，從那年起便被稱為武山年開始計時。）
這日，陳塵蹲在菜館門口，手縮在袖中，剛開張生意並不好，除了那賴著不走白吃白喝的釘子戶少女，迎來幾個食客卻被高昂的菜價嚇跑。
「這樣下去，店遲早會被那野蠻丫頭吃垮的。」陳塵抓了抓想的頭皮發癢的後腦勺。
「哎，陳老闆，那姑娘還沒走呢?需不需要幫忙，我可會降龍神掌。」
一直在附近遊盪的乞丐小武湊到陳塵身邊，手舞足蹈。
「你?」
陳塵瞟了他一眼，顯然不信。
「嘿，別不相信，我們丐幫可是星空大陸第一大幫，高手如雲!」小武不滿道。
「那你試試?」
「想我試試?」
「那你試試吧。」
「先給碗蛋炒飯吧?」乞丐小武討好似的裂開了嘴，露出一口黃牙。
「滾。」
陳塵罵出了來蒼靈城的第一個髒字…
黃昏，一位生的白凈、衣著光鮮的青年來到了陳塵的菜館里。
「客官想要吃點什麼?」
被陳塵廉價聘來的小二來了精神，陳塵也站起身來，揉了揉因為蹲的時間太久而發麻的雙腿。
那青年看了陳塵一眼，道：「我是來尋我家小姐的，聽說她在這裡?」
「你家小姐?哦，你是說樓上那位吃貨…額…姑娘啊。」陳塵有些激動，「她在我這裡連吃帶住數日，可欠了不少錢。」
「多少?我來付。」
青年嘴角勾勒出不屑的弧度。
「5053銀刀，除去零頭，給5000就成。」
陳塵拿出了賬本。
「那個，小姐是在上面吧。」
青年直接扭過頭走上了樓梯，留下捧著賬本在風中凌亂的陳塵。
二樓的包廂前，青年叩了叩門。
「小姐，老爺讓我請您回去。」青年開口道。
裡面沒有回應，青年躊躇了番，輕輕推開門。
包廂里坐著一位半熟不熟的女孩，此時在她面前擺著一桌珍饈菜肴。
少女一襲黑髮，腦袋兩側用紅綢裝飾。上身著紅色薄衫，雪色綢褲扎在腳踝處，凈襪繡鞋，幹練而清爽。
五官精緻，粉雕玉琢略有些嬰兒肥的臉上洋溢著幸福，左右手開弓正吃得不亦樂乎，紅唇亮晶晶的沾染著油漬。
這是陳塵從這位女孩身上第一次見識到，狼吞虎咽、胡吃海喝之人是如何還能保持優雅和賞心悅目的，當然如果忽略吃飯不付賬的話。
「歐陽小姐，回家吧，老爺很擔心您。」青年躬了躬身子，眼睛看地。
歐陽曉桐，唐川歐陽家二小姐，年方十八。
少女瞟了眼恭敬的男子，嘴裡依然嚼著東西，不滿嘟囔道：「不，我要獨闖天涯，當一位萬民敬仰的女英雄。」女孩的嗓音如黃鸝般悅耳，只不過因為嘴裡有食物而略有些含糊。
「姑奶奶那你趕緊去行俠仗義吧，幹嘛要賴在我這裡白吃白喝啊?」
在青年推開門后，陳塵便上了樓梯緊跟著進了包間，武力值超然的少女令他有些發憷。
歐陽曉桐一雙鏡湖般的秋眸突然盯向陳塵，似在思索著什麼，隨後小口微微開啟。
「相公~~~」
胭脂被油膩代替的嘴唇發出了一聲甜嗲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