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斗

  第二天醒后,蘇幕遮出門去洗漱,結果剛剛把嘴角的牙膏沫擦掉,就見對面的一個房間的門被人從裡面「嗞呀」一聲打開了,緊接著,一個面目生嫩的男孩子急匆匆沖了出來,看他所居住的房間和身上穿的服飾,應該也是張家弟子中的一員,只是並不是什麼高階弟子罷了。


  他衝到了蘇幕遮身邊,直接打開了冷水的水龍頭,接了一大捧水撲在了臉上,被凍得哆嗦了一下,又以最快的速度漱了口。


  蘇幕遮拿著毛巾和牙杯,被他這狂野的動作驚得一愣一愣的。等那弟子抬起頭來,正好與蘇幕遮四目相對,他吐掉嘴中的水,問:「你也睡遲了么?」


  蘇幕遮:「…;…;…;…;?」


  這時,遠方傳來敲鐘聲,弟子急了,瞬間什麼都顧不上了,直接一把拉過蘇幕遮的袖子就往前跑,邊跑邊道:「快快,馬上就要遲到了,我可不想才來這裡就被懲罰。」


  蘇幕遮被拽著往前跑,根本來不及解釋,他只能在經過某處窗檯時,順手將手中的東西放了上去。


  這小弟子應該平常也不怎麼鍛煉,才跑了一小段距離就累得氣喘吁吁。蘇幕遮見狀,只能反過來拉著他繼續向前跑,問道:「你是要去鬥法台吧?」


  小弟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答道:「可不是…;…;我…;…;我才來一個月,還沒有…;…;跟其他師兄鬥法的機會,但是鬥法比試要求…;…;每個人都要參與。我昨晚興奮地一夜沒睡著,今…;…;今早就起晚了!」


  蘇幕遮又道:「還有多長時間的剩餘?」


  小弟子聽他這樣問,速度一下子就加快了,神情很是焦急:「完了…;…;還有三分鐘了,我們肯定…;…;肯定要遲到了。」


  「你等著。」蘇幕遮說完,就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摺紙,扔了出去,在半空時一下就化成了白虎式神。


  蘇幕遮拽起小弟子的衣領,往上一躍,跳到了白虎的背上。白虎咆哮一聲,跑了幾下就飛到了天空中,載著兩人向前飛去。


  小弟子目瞪口呆,獃獃地看著身/下的白色巨虎,然後又看向蘇幕遮,喃喃道:「真酷啊!」


  …;…;…;…;…;…;…;…;…;…;…;…;

  一分半鐘后,白虎式神飛到了目的地,蘇幕遮拽著小弟子,直接從它背上跳了下來,而白虎式神已經重新化為了摺紙,飄到蘇幕遮口袋裡去了。


  小弟子被下落的速度嚇得一臉慘白,雙手下意識就環住了蘇幕遮的胳膊。等蘇幕遮用靈氣護著兩人,安全落地后,他還是抓著不放手。


  「喂。」蘇幕遮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沒事吧?」


  「…;…;沒事…;…;」小弟子虛弱的回答道,沒事個毛線,他都被嚇得腿軟腳軟差點一屁股跌到地上好么?


  「…;…;」蘇幕遮沉默了一下,才道:「既然沒事的話,就放開我的胳膊吧。」


  小弟子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攥著人家的胳膊呢,而且把人家的袖子都拽的變形了,他連忙放開了手,不好意思的笑了兩聲,然後環顧四周,發現這裡很陌生,不由問道:「我們這是在哪裡啊?」


  蘇幕遮不說話,找了一個方向往外走,示意他跟上。


  不知蘇幕遮是怎麼發現這條路的,在拐了幾個彎后,面前就豁然開朗起來,出現了一大片空地。


  小弟子看到,空地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了,都是同門的師兄弟,甚至還有幾個平日不怎麼出現的師姐,人聲鼎沸,這裡,果然就是鬥法台了。


  他拉著蘇幕遮悄悄地潛進了人群里,動靜很小,倒是沒有被幾個人注意到。


  鬥法還沒有開始,小弟子鬆了口氣,對蘇幕遮道:「對了,這次多謝你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唐翰。」


  不姓張,是外姓弟子?蘇幕遮不動聲色,道:「蘇幕遮。」


  「蘇幕遮…;…;」唐翰想了想,「我似乎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啊…;…;」


  蘇幕遮也不解釋,只道:「比賽要開始了。」


  唐翰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過去,他挑的位置好,能將鬥法台上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此時,已經有兩個人跳上了鬥法台,正準備比試。


  張家每年的比試分為兩項,第一項由前十名弟子抽籤比試,這一項比完之後,再進行第二項。第二項是十名之後的弟子相互比試,比試后的前十名可以向第一項比試里的十個師兄約戰,若是贏了某位,就可以直接取代他的位置了。


  因為張家對於前十名弟子的待遇十分優厚,所以十名之後的弟子都想抓住這個機會,競爭上游。


  當然了,也有新來的弟子,他們暫時還沒有比試的資格。但是即使是這樣,這些人過來觀戰的積極性也是很高的,畢竟,這可以為今後積累經驗,也可以對這些師兄兼對手的實力有一定的了解,何樂而不為呢?


  …;…;

  這時,台上其中一名弟子已經被打敗,他吐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被幾名負責醫護的弟子緊急抬了下去,送去治療了。


  獲勝者向眾人舉手示意,也下了台,等待下一輪的抽籤。


  唐翰感嘆道:「比試真激烈啊!」


  蘇幕遮也點了點頭,正因為張家的所有規矩都很苛刻,才能培育出眾多的優秀弟子。


  不一會兒,第二場比試又緊鑼密鼓地展開了,這次抽到的選手的法力顯然高了許多。其中一名一出來就使用了雷擊符,紫色的雷電從符紙中生出,砸向了另一名選手。那名弟子連忙祭出了靈力防護罩。雷電從靈力罩上劃過,劈到了地上,砸出了一個深坑。


  他趁對方還未來得及收回符紙的時候,使出了御火術,巨大的紅色火焰騰空而起,沖向了另外一人,那人無物防身,只得急急後退,直到退出了戰鬥圈。可那團火焰擊在鬥法台邊時停頓了一瞬,然後竟然直接衝出來了!


  為了防止台上的選手在打鬥時誤傷台下的觀眾,鬥法台邊沿都設置了禁制防護,一般級別的法術根本無法穿透。但由於這一塊經常受到衝突,而且那施展御火術的弟子的法術實在不錯,才將禁制給衝破了。


  巧的是,這火焰衝來的方向正是唐翰與蘇幕遮這邊。他們身前的幾人也是觀戰弟子,沒有能力防禦,所以只能紛紛躲避,躲地慢甚至被那火球將衣服邊給燎著了。


  唐翰一個晃神間,就見那火球迎面而來,他來不及躲避,只能絕望的閉上了眼睛。然後就感到胳膊被人一扯,整個人被扯到了一邊。


  唐翰疑惑地睜開眼,見幫他的正是蘇幕遮,他抬手一揚,巨大的火球居然生生被扇了回去,落在鬥法台的地面上,在雷擊坑的旁邊又砸出了一個大坑!「坑坑」相印。


  觀戰弟子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何等的厲害,居然可以不藉助任何法術就將火球打了回去!

  唐翰自然對蘇幕遮十分感激,但感激地同時,他也意識到,蘇幕遮絕對不是他所認為的觀戰弟子,這等實力,怕與前十名弟子都差不多了。


  鬥法台上還未離開的獲勝者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一個小小的觀戰弟子微不足道,傷了就傷了,可蘇幕遮的這種做法,無疑就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扇了他一耳光!


  鬥法台上,還未離開的獲勝者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一個小小的觀戰弟子微不足道,傷了就傷了,可蘇幕遮的這種做法,無疑就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扇了他一耳光!


  他一向都是一個優秀而且自負的人,自尊心奇高,怎麼可能忍得下這口氣。


  獲勝者的眼神變得十分狠厲,他一抬眼,傲慢地看向了蘇幕遮,道:「我要向你挑戰!」


  這項要求若是針對其他同樣要鬥法的弟子來說,倒也是合情合理的,因為獲勝者總是享有一定的特權。但他卻偏偏是對蘇幕遮說的,一來,蘇幕遮站在觀戰弟子中,二來,蘇幕遮並未穿張家弟子的服飾,應當不是張家弟子。所以此時他貿貿然向蘇幕遮挑戰,引來了台下觀眾的一片噓聲。


  獲勝者緩緩掃視了這些人一圈,直到那些噓聲和議論聲漸漸變小,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我要向你挑戰!」


  蘇幕遮皺眉,並不欲與他進行鬥法。自己不是張家弟子,是不能上鬥法台的。


  「等等!」正在蘇幕遮轉身要走時,他的身後傳來了那獲勝者不依不饒的挑釁:「怎麼,你這是害怕了嗎,懦夫?!」


  他直接從鬥法台上跳了下來,幾步跑到蘇幕遮身前。台下的觀戰弟子紛紛避讓,唯恐一個不小心,師兄的怒火就燒到了他們的身上。


  這下,局面就變得緊張起來了,蘇幕遮與好聲音對視,看到他面上雖雲淡風輕,眼神卻十分兇狠,心中頓時就明白了,這是氣不過想要來報復自己。


  他耐心道:「我無意與你鬥法,先前,我只是怕那團火球傷到其他人,才會出手,並不是要針對你。」


  誰知他這話剛一出口,獲勝者便嗤笑一聲,道:「少說這種話,是男人就直接接受我的挑戰,讓所有人看看,我與你誰更強!」說罷,他不管周圍還有這麼多觀戰弟子,直接就擲出了一張火符。


  蘇幕遮的眼神一寒,徹底被惹怒了,這人只為一己之私,竟然如此罔顧人命。他當即令四周的靈氣凝聚起來,將那些觀戰弟子擋在了防護罩外。此時,見那火焰已經向自己飛過來,蘇幕遮當機立斷,使出了御水訣。頃刻間,巨大的水柱從符紙中洶湧而出,在空中化成了水龍的模樣,然後以鋪天蓋地之勢將那火焰給澆滅了。


  「哇!」太帥了,直接就將對方的法術斃掉了。蘇幕遮這招一出,頓時在圍觀弟子中驚起了「哇」聲一片。


  獲勝者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臉,臉色已然掛不住了。他看了眼那張被水浸濕已經完全報廢了的火符,又看了看還在半空之中「俯視」眾人的巨大美麗的水龍,一咬牙又掏出了一張符紙擲了出去,念出了「凍水為冰」的咒語。這道咒語一旦成效,他便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將這條水龍化為己用了。


  符紙貼到了水龍身上,水龍卻一動不動,蘇幕遮眼睜睜地看著它被符紙處蔓延的寒冰一點一點凍結起來,也不著急,只是靜靜地立在原地。


  這下,觀戰弟子及獲勝者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他是無計可施了。獲勝者心中得意萬分,不一會兒的功夫,那水龍已經完全變成了冰龍,寒光凜凜,微風無比。


  獲勝者的一聲令下,它就直接調轉頭向蘇幕遮俯衝過去。


  這人的心思實在惡毒,任何一個人被這樣的冰龍砸中,都定然是非死即傷。


  這時,蘇幕遮終於動了。他三兩步上前,在冰龍衝到面前時,直接一躍而起,飛起了三丈有餘,然後一拳砸在了冰龍身上!


  「轟」的一聲巨響,冰龍應聲而碎,一塊塊殘渣落在了地面之上,濺起了滿地的晶瑩。


  如此美麗又殘酷的景色!


  「…;…;」死一般的寂靜,現場靜默地連根針落地的聲音都可以聽到。


  蘇幕遮落在獲勝者面前,活動了下手腕,淡淡道:「你輸了。」


  獲勝者的臉色臉色煞白,這次比試無論是從法力還是肉身的力量來看,他都遠遠不如這個人。此刻他才明白了自己踢到的是怎樣一塊鐵板。前??獲勝者又看了蘇幕遮一眼,就想要鑽進人群中消失掉。


  結果,因為蘇幕遮還未來得及撤下之前布下的靈氣防護,導致挑戰者一頭撞到上面,五官都被擠的變形了。


  蘇幕遮:「…;…;」


  觀戰弟子:「…;…;」想笑不能笑才最寂寞,一旦沒憋住就成離歌。


  「抱歉。」蘇幕遮揮手撤掉了靈氣罩,見那人眼睛都紅了,不由在心中生出了一種詭異的負罪感,自己是不是有點太欺負小孩子了?


  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前??獲勝者憤恨地消失不見了,蘇幕遮對還在場的各位弟子道:「你們繼續吧,我先告辭了。此次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他的話雖是這樣說的,可經過這一戰,各鬥法弟子心中都有點恍惚,暫時忘記了要上台鬥法,只是獃獃地注視著蘇幕遮。


  唐翰有些猶豫地上前,問他:「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渡靈師大人!」一道男聲回答了他的問題。這聲音來自於半空中,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抬頭,往天上看去。


  只見一隻黑色的動物速度極快地從遠方飛了過來,它背上隱約還坐在著一個人。


  「黑豹式神?!那是聞家大公子!」有人認出了聲音發出者的身份,驚呼道。


  唐翰看到這一幕,卻有些漫不經心地想著,這黑豹式神看起來,可遠不如蘇幕遮的白虎式神那樣神駿威武。


  在飛到了眾人的頭頂上之後,那黑豹突然俯衝了下來,然後輕巧地落在了蘇幕遮的面前。


  聞家大公子從黑豹背上跳了下來,對著蘇幕遮道:「在下聞韶,久仰渡靈師大人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在下不禁有些技癢,想趁此機會與大人比試一番,還望大人能夠成全。」


  蘇幕遮:「…;…;」不得不說這聞家大公子的名字取得真佔便宜。還有,他真的不想再跟人比試了好么?!


  但聞韶已經把姿態放的如此之低了,若蘇幕遮還要拒絕,就是不給聞家大公子面子,也是不給他身後的聞家的面子。


  於是,蘇幕遮只能道:「聞少爺,你想比試什麼內容?」


  聞韶笑道:「我剛看了蘇兄的法術與力量,自認為哪方面比不過你。正巧,我的式神還有點本事,所以我想請蘇兄也能祭出你的式神,讓它們斗一番。我可聽說,蘇兄的式神可是出了名的兇悍。」


  蘇幕遮被他一口一個「酥/胸」叫的也是微醺,忍了又忍,還是道:「聞少爺,還是直呼我的姓名吧。」


  聞韶點頭表示同意了,然後輕輕拍拍身側黑豹式神的頭,示意它上前去。


  黑豹蹭了蹭他的手,然後一步一步來到蘇幕遮的面前,姿態矯健而優雅。它對著蘇幕遮低低咆哮一聲,示意他趕緊放出式神來與它決鬥。


  蘇幕遮從口袋裡掏出了摺紙,夾在指間默念咒語。然後,一隻胖乎乎的萌萌荷蘭鼠就出現在了他的手心。


  眾人皆默,心中卻在咆哮掀桌,坑爹吶,說好的「出了名的兇悍呢」?!


  但是在知道了眼前之人是誰之後,他們都覺得之前蘇幕遮表現的那麼厲害的是理所當然的,那可是無人不知的渡靈師啊,雖然族長不允許在張家討論他,但也無法阻止有很多人都對蘇幕遮抱有崇敬和嚮往之情。現在不說他掏出的是一隻胖老鼠了,就算他拿出的是一根軟綿綿的蚯蚓,這些弟子也會覺得,那是一根無所不能的金剛蚓。


  腦殘粉就是這麼來的!


  鼠爺站在蘇幕遮掌中,正好望到了前方的黑豹,甚至還從那豹眼裡看到了一絲還未消退的不屑,它瞬間就怒了。也不等蘇幕遮命令,直接從他手上跳了下去,沖向了黑豹。


  兩位主人不約而同的退後,將主戰場就給了自家的式神。


  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視下,鼠爺飛撲到了黑豹的頭頂上,一口咬住了它的耳朵。黑豹自然不會感覺到疼痛,但被一隻小老鼠騎在頭頂上那可是天大的恥。所以


  它拚命掙扎著,想把鼠爺甩下去,鼠爺卻扒在它的頭頂紋絲不動。最後把黑豹惹急了,趴在地上一打滾,鼠爺為了避免被壓到,這才從它頭上跳了下去。


  黑豹趴在地上,腦袋一揚,從口中噴出了一團火焰,直接沖向了鼠爺!

  周圍人議論紛紛,他們何時見過一張摺紙還能噴火的?


  鼠爺小小的身子極為靈活,直接避開了那火焰,然後向著黑豹的嘴跳了過去。


  黑豹爬起身,沖著鼠爺的方向又連噴了好幾團火焰,讓所有人都為它捏了把冷汗。鼠爺卻在火焰間左閃右避,最後飛到黑豹的嘴邊,一腳(爪子?)踹到了它的下頜上!


  黑豹還來不及嘲笑鼠爺的不自量力,就感覺一陣大力襲來,緊接著它頓覺視線顛倒,身體也騰空而起,最後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掙扎了幾下后,到底還是沒能站起來。


  鼠爺跳到它的面前,舔舔爪子,道:「你輸了。」


  那語氣,那樣子,簡直跟它主人一模一樣。


  黑豹艱難地點點頭,就變回了摺紙的形態,又回到了聞韶的手中。


  聞韶捏著摺紙半天沒有回過神來。良久之後,他才抬起頭,看了一眼居然能口出人言的鼠爺,又對蘇幕遮行了一禮,道:「是聞韶小看了大人的力量了,聞韶認輸。」說罷,便瀟洒離開了。


  蘇幕遮唯恐還有人來找他挑戰,趁機也與眾弟子道了別,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唐翰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怎的,心裡竟生出些惆悵之感。這麼優秀的人,自己是沒有希望與他成為朋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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