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君上的傷心事
紫荊園內衛閑春沖了一壺暖茶招待王曉荷,風寒之季升騰的濃煙和水汽看著就讓人心裡溫暖。
「師兄的茶飲過後總是留有遺香,叫人回味無窮。」王曉荷捧起茶杯放在鼻尖感受著茶香濃郁。
衛閑春輕拂白袖,詢問道:「師妹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王曉荷放下手裡的茶杯,四下查看,確認周圍只有倆人才悄悄告訴他,「師兄,我已經布置好出宮的路線,到時候我再設法讓蘇綺出宮與師兄會合。」
衛閑春驚訝道:「私逃出宮可是重罪,你也會受到牽連,還望師妹收回成命。」
王曉荷勸道:「師兄不必為我擔心,我只希望你能早日獲得自由,與蘇綺白頭偕老!」
衛閑春搖搖頭,不以為然,「事關重大,師妹切不可妄動,更不要因為我連累自己,師兄只希望你能和大師兄幸福相守,至於琦兒,如果可以,希望你能替我照顧好她。」
他再次說出悲觀厭世的話來,彷彿很傷感很蒼涼。王曉荷知道他不想連累所有人,一切苦果都獨自吞咽。他默默地關心著所有人,卻唯獨對自己放棄。
既然他不肯為自己著想,那麼她只能為他多想想了。
有臣殷治幾日不見蹤影,王曉荷便去皇譽殿看望他,誰料殿內空無一人,老太監也不在,只好暫行離開去御花園走走。
沈鶯趕來見到她后便說著月奴司的情況,「娘娘,月奴司的庭杖來報,這些天青衣小主時常去找蘇綺姑娘。」
王曉荷疑惑道:「她去找蘇綺做什麼?可否聽清楚她們說了些什麼?」
沈鶯搖搖頭,嘆息著,「她們似乎很謹慎,奴婢根本無從下手。」
連沈鶯都無法下手,只怕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為了以防萬一,王曉荷當即吩咐她,「派人盯緊了,實在不行就出手,哪怕斷了她們的來往。」
「是。」沈鶯允諾退下后自行前去安排。王曉荷正琢磨著者秀的籌謀,老太監便在外求見。
他腳步匆忙地進殿,屈身行禮,「老奴拜見娘娘。」
「老公公不在君上跟前伺候,這麼著急見本宮所為何事?」王曉荷問道。
老太監愁眉苦臉,「娘娘有所不知,君上這幾日心煩意亂,情緒低落,時常夜不能寐。白天處理完朝政深夜便去梧桐內舍,一坐就是天亮,老奴眼看著他日漸消瘦,只可惜勸說無果,所以才來求助娘娘。」
王曉荷也明白老太監做事謹慎,有臣殷治的事情從來不會多加透露,這次和盤托出,恐怕是真遇著棘手的事情。
「梧桐內舍不是權熙公主的住地嗎?」王曉荷心想莫非她是思念公主?就算是思念依照他的性子也不會這樣消沉下去。
「正是。」老太監眉頭一皺,「三天前君上收到公主從西夏國傳來的家書,之後便愁眉不展,茶飯不思,話也不肯多說,一開始老奴跟在身後還能看見他望著梧桐內舍哀嘆,現如今都不讓老奴跟著,老奴實在沒辦法。」
老太監拱手作揖,懇請道:「君上日夜勞累,如此下去必會元氣大傷,還望娘娘出手相助。」
「那是自然。」王曉荷當即允諾,她在想他收到權熙公主的家書才會有此反應,難道說是權熙公主在西夏國出現什麼問題?
夜已深沉,寒風陣陣,王曉荷來到皇譽殿時,空無一人,也沒有燈光,昏黑的夜,雪花飄落像暗夜孤獨的舞女,獨自綻放光彩。
杜鵑一路追著她過來,將狐裘披風給她披上,並勸道:「娘娘,現在天氣這樣冷,君上又不在,不如先回去吧!」
王曉荷搖搖頭,吩咐掌燈的宮女,「擺駕梧桐內舍。」
「是。」掌燈宮女調好燭光,挨著她走,照亮前方。
王曉荷一行人來到梧桐內舍,老太監和侍衛們排列站在外面等候,老太監見著她過來,便迎上前去:「娘娘。」
王曉荷從掌燈宮女那裡接過燈盞,吩咐眾人在外面候著。
途徑長廊,紅漆的柱子脫落了顏色,梧桐樹枯萎一地,橘黃色的燭光映照著雪花飄落的影子,寒風吹拂,飄落的雪花便滯留在她雪白的狐裘披風上。
長廊盡頭隱約看見一個人影,他的身影修長而孤單,像一隻孤雁在此地飄零。
一個陶壺半窖子酒罈倒在他的腳下,他的手裡捧著另一個小酒罈,醉醺醺地依靠在柱子上。
王曉荷從未見過如此消沉落魄的有臣殷治,威嚴凌厲的他看此刻起來像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
她接過他手裡的小酒罈,小心翼翼地放下,然後掏出絲巾為他擦拭嘴角的酒水。
「你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她撫摸著他的腦袋,像母親安慰孩子一樣慈祥,和藹可親。
有臣殷治便緊緊摟著她,濃密的劍眉少了幾分凌厲的味道,多了幾分柔軟。「是我無能,沒有為權熙爭取幸福,你恨我是對的。」
他的話憂傷而沉痛,就好像他的心。王曉荷撫摸著他的肩頭,安慰道:「我只是賭氣,並沒有恨你,所以你的話是錯誤的,不能夠相信。」
他醉意未消,輕聲說道:「如果哪天我讓你失望了,你會不會也恨我,棄我而去?」
王曉荷心頭一震,答道:「那你就不要讓我失望,這樣我就不會生你氣了。」
他再次將她緊緊抱住,睡意朦朧,王曉荷沒有去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卻能夠感受到一定出了大事,否則他不會這麼悲痛欲絕。
但此時此刻她卻只想安慰他,並希望他振作起來,面對著內憂外患,他獨自承受,他的壓力太大,無處釋放。
天亮後有臣殷治醒來,身子骨冰涼,他看著一旁的王曉荷,緊挨著自己,身上的狐裘披風幾乎都給了自己。
「曉荷?曉荷?」他呼喚兩聲,接著又試圖將她搖醒,她卻毫無反應,有臣殷治伸手摸摸她的額頭和手,這才發現她渾身冰涼,失去知覺。
他匆忙地將她抱起來趕回中殿,「快傳太醫!」他步履匆忙,一邊傳話,「準備熱水,毛巾。」
他將她安放在床上,用熱毛巾給她擦拭身子,他的心沉重而焦急,在風雪裡度過一夜,她的身子骨怕是要凍壞了。
然而他卻來不及自責,他不停地為她暖身子,又增加棉被,熱爐子,擔心她被煙熏味兒嗆著,便讓宮人用扇子將濃煙扇到一旁。
他緊握著她的手,近乎流淚,祈禱著她快點醒過來。